許呦下電梯,大步流星進停車庫。
唐士澤比她晚一些,他慢悠悠下到車庫給她送手機時,許呦人已經站到了她的跑車前,準備瀟灑地開車門走了。
從背影看,她染成栗色的長發微卷,如海藻般披肩,肩膀纖細圓潤,白皙如貝。再穿一件緋紅絲絨裙、裸色高跟鞋,挎著鉑金包。這麼一眼看去,依然是平時那個精致十分的名媛許呦。
隻是這位名媛小姐走到她車前,怒氣衝衝抬腿踹了車門一腳。
她彎腰慘叫一聲“哎喲”,把自己的腳撞痛了。
唐士澤嘖嘖。
知道這兩天許呦裝得那麼瀟灑,心裡未必舒服。畢竟二十多年的爸媽,轉眼間就成彆人的了。她反倒是鳩占鵲巢的那個。這樁事,還會在豪門圈被人不停討論。
許呦能真的痛快才怪。
她不光不痛快,且遷怒到了唐士澤身上。這兩天她和律師處理她的財務的時候,對唐士澤的態度一直是愛答不理的。
而唐士澤這麼狗,他能站在她這邊就不錯了,他當然沒有嬉皮笑臉、自降身份地去哄她開心啦。
所以許呦不痛快到了現在。
唐士澤走向許呦的車,喊了一聲:“前妻,稍等。”
許呦回頭看到他,看到他正兒八經的樣子,她心裡罵他裝腔作勢。
她哼了一鼻子,不理他就準備開車走人。
但是許呦眼睛一眨,驀地看到了電梯口又跌跌撞撞跑出來一個人。那人大概沒來過這個停車庫,在裡麵亂張望了一陣,好不容易看到這邊,才奔過來。
是餘若若。
餘若若來追唐士澤:“老板、老板!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跑出來追人的餘若若小臉煞白,人有點兒慌。
她原本專心查自己的身世,對這份工作沒以前那麼在意。所以之前在國外,即使唐士澤幾次罵她,她都拖著不回國。在她原本的計劃中,等她成為了許大小姐,她就可以過上和以前的許呦一樣的生活。
許大小姐的生活有一項非常吸引餘若若,就是不用工作。
餘若若從來沒見許呦工作過。許呦從來不用操心錢,她永遠是心血來潮,想去哪裡玩就突然去哪裡玩了。
許呦有私人飛機、私人遊輪、私人海島……這都是餘若若夢寐以求的生活。
現在餘若若得到了。
但她同時背負上了巨大的債務。
餘若若不清楚許呦是如此扛下這麼大的債務、還能淡定自若地繼續玩,餘若若自己簽了合同後,還沒和那些銀行行長碰頭,她在心裡粗粗一算,就意識到想還清這筆債,不是那麼容易的。
許呦還給她的很多資產不能動,能動的一些總有動完的時候。背負這麼大筆的債,餘若若突然發現,她好像不能失去工作。
她仍然要上班!
所以餘若若跑出來求唐士澤了——她在“光和”工作了這麼多年,唐士澤還沒來“光和”時她就在了。她是老員工,“光和”的薪水福利在業內都是很有名氣的。她需要這份工作!
許呦看到了向他們這邊跑來的餘若若。
她眼神一閃。
在唐士澤的視線中,他的前妻就是一個觳觫間,瞬間打了雞血,變得生機勃勃。
唐士澤離許呦還有兩步距離,許呦就跨步過來,一把抓住他手臂。她頭靠在他肩頭,開始嚶嚶啜泣。
唐士澤麵無表情:“……”
許呦抽抽搭搭:“阿澤,你不要離開我。阿澤,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隻有你了。你要是不管我了,我就活不成了……”
唐士澤嗬嗬,他伸手就要推開這個做作的許呦。
許呦緊抓住他的手臂不放,她演戲演得很投入。抬頭看唐士澤時,眼中蘊滿痛苦和掙紮。
許呦哽咽:“阿澤,是我以前不好,我不該和你離婚。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唐士澤緩聲:“那你是要複婚?”
許呦一僵。
她心想倒也不必。
唐士澤目中一哂,儘是嘲弄之色。他手抓住她的手指,一根根掰開,就要把她扯開。許呦哪裡肯,她樹袋熊一般纏著他,恨不得整個人攀到他身上,非常賴皮地堅持演自己哭哭啼啼的苦情劇,不肯被唐士澤帶出戲。
餘若若氣喘籲籲奔過來,看到的就是許呦又在糾纏唐士澤。
餘若若目中生惱。
覺得許呦總是跟她搶她喜歡的男人。
以前跟她搶高碩,後來又跟她搶唐士澤。
當年讀大學時,餘若若一直在努力追唐士澤。餘若若相信,如果不是許呦知道她在追唐士澤,許呦一定不會一畢業就立馬跟唐士澤結婚。
許呦是故意氣她,報複她搶走了高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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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若若站在唐士澤和許呦後方,她怔立不走。
唐士澤沒有拉開許呦,卻有空回頭看餘若若。他皺眉:“你還站在這裡乾什麼?”
餘若若:“我想回‘光和’……”
唐士澤:“你知道我的性格的,不要讓我拒絕你第二次。”
餘若若咬唇,霧蒙蒙的眼中噙了淚。
許呦一看,頓時不甘示弱,她頭靠在唐士澤肩上,挑釁餘若若一般,緊緊地挽著唐士澤:“阿澤,我好難過,你不要離開我。”
唐士澤:“許呦,你知道我的性格,不要逼我真的發火。”
許呦:“……”
臥槽。
玩大了。
都不叫她“前妻”,叫她“許呦”了。
她心裡訕訕,便隻是虛弱地靠在唐士澤身上,不敢再故意加戲了。
而餘若若見眼淚對這個男人毫無用處。
她心裡挫敗,覺得唐士澤難討好至極。她隻能換一個策略。
餘若若隻能看到許呦靠在唐士澤肩上、散下的一頭栗色卷發,她輕聲:“好,老板,我不強求工作了。但是請相信我,你的這位前妻,並不是和你看到的這樣……”
許呦不服了。
哪怕她還在怕唐士澤生氣,她也不甘示弱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隔著唐士澤的肩看餘若若。
許呦備受打擊,委屈無比:“若若,我們這麼多年的好朋友,你怎麼能這麼說我呢?你變了!你是不是恨我,恨我搶走你的一切?但我已經還給你了,難道你還要趕儘殺絕,把阿澤從我身邊搶走麼?”
餘若若嘴角輕輕抽了一下。
她臉色蒼白,神情倔強。
她顫聲:“呦呦,你不要再挑撥離間了。我隻是提醒老板,我才是這麼多年的受害者!”
許呦淚盈於睫:“那你要我怎麼辦?是不是隻有我死了,你才滿意?”
餘若若眼中淚掉落。
她說:“呦呦,是你在逼我,是你在搶走我的東西……”
如果再多一個人在場,一定會被這兩個女人對著哭的演技所震撼。
聲情並茂,楚楚動人,靈活十分。
可惜在現場看她倆演戲的人是唐士澤。
唐士澤從一開始就聽得不耐煩了。
見她倆沒完沒了,唐士澤已經麵如寒霜。唐士澤不給許呦麵子了,他反手扯住許呦,把這個人從自己身上一把拽下。
許呦演戲正投入,被唐士澤拽住手,拉著走。他拉開車門就把她扔進了副駕座。甩上車門的聲音巨大,嚇了許呦一大跳。而唐士澤坐到了司機位置上,理都沒理外麵還哭著的餘若若,腳踩油門,跑車嗖一下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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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呦在副駕座上補好自己的妝,她側頭,看唐士澤麵色仍然淡淡的。
許呦好奇:“你生的哪門子氣?”
唐士澤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輕輕叩了幾下。
到紅綠燈前,車停下。唐士澤才不答反問:“你還記得我和你討論我們夫妻生活中的問題,你說我的問題是太愛工作、對你太不關心,那你知道在我這裡,你的問題是什麼嗎?”
許呦震驚了。
許呦說:“我這麼年輕漂亮、活潑可愛、善良天真、從來不給你找麻煩的好老婆,我怎麼可能有問題?”
唐士澤唇角一勾。
他側過臉來,深邃的眼睛深深盯著她。
許呦百思不得其解。
並且很委屈。
她說:“你不會是嫌我太能花錢吧?”
唐士澤:“你才花多少一點兒。”
許呦現在真是嫉妒他這種財大氣粗啊。
她是無債一身輕了,但她同時也沒多少錢了。不像唐士澤,自己被聘為“光和”的CEO,受到董事會的信賴和栽培;就說唐家的產業,都巴巴地等著唐士澤回家繼承。
但是很顯然唐士澤短期內是不打算回家繼承家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