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姝替岑鯨把信送到書院門房那,後又多磨蹭了些時間,等回到宿舍,岑鯨果然已經睡下了。
她輕手輕腳地脫掉外衣,爬到自己床上,想跟著一塊午睡,卻怎麼也睡不著。
五天前,岑鯨給她布置了一門功課,讓她自己去想長公主格外看重她的原因。
岑鯨給了她五天的時間,她當時太過天真,認為五天時間足夠長,自己定能找到答案。
結果五天過去,她愣是兩眼一抹黑,隻能期盼岑鯨想不起來這事,讓她蒙混過去。
可不交作業的感覺實在太煎熬,白秋姝心虛得連午覺都睡不好,便打算找場外援助。
她大哥最近忙於備考,她不敢打擾,於是她就去找她大哥的好友——趙小公子。
趙小公子對此就一個想法:“你哥備考,我也要備考,你不知道嗎?”
白秋姝挑了挑眉:“是嗎?我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
白春毅為了備考明年春闈,人都瘦了,趙小公子卻還是原來的模樣,乾什麼都慢慢吞吞——哦不,有一點還是不一樣的,趙小公子長高了不少。
白秋姝打量趙小公子的同時,趙小公子也在打量白秋姝。
十日不見,白秋姝給人的感覺發生了明顯的變化,雖然還是充滿了生機勃勃的活力,但身上的稚氣散了不少。
看起來比原來要沉……穩……嗯?
趙小公子看著白秋姝走到自己麵前,挺直了腰,用手在兩人頭頂比劃。
距離太近,趙小公子幾乎能聞到白秋姝身上淡淡的藥香,應該是從岑鯨那沾染的。
趙小公子渾身一僵,隨即就跟上了發條似的,猛地後退三步,還問她:“你乾嘛?”
白秋姝驚訝:“我還以為你是烏龜轉世,原來你也有動作快的時候。”
“……你才烏龜轉世。”趙小公子慢吞吞罵回去,又說:“下回彆靠那麼近。”
白秋姝:“不靠近點怎麼知道我倆誰更高。”
趙小公子這才反應過來,白秋姝方才是在比劃他們倆的身高。
白秋姝:“我倆就差一個頭,我年紀還比你小,過不了多久,我一定能比你還高。”
趙小公子抿了抿唇:“不可能。”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聊完閒話,白秋姝拉回正題:“誒,我剛問你的問題你到底知不知道?知道就快點告訴我。”
趙小公子低頭想了想,一邊奇怪自己為什麼要替白秋姝想問題,一邊思路清晰地替白秋姝找到了答案——
“如今朝中隻有女官,沒有女將。”
當年被查出參加科舉的女子,全都保留了原來的官職與功名,但這些人大多都是出身不俗的世家女,讓她們跟男子一般寒窗苦讀還行,要讓她們舞刀弄槍,幾乎不可能。
主要還是先帝時期遺留的風氣影響太大,因此哪怕將門出身的姑娘,也多是些符合主流審美的柔弱女子。
這麼一來每每論及軍務,蕭卿顏的話語權就會被大大降低。
因為在戰場上搏命的都是男子,武將性子又耿直,便覺得女子不懂軍事,跟文官打打嘴仗就頂了天了,沒資格議論軍務。
所以蕭卿顏近些年一直在想辦法提高西苑學生的身體素質,甚至同意燕蘭庭的提議,把上午第二節課騰出來,讓學生們練拳法。
但顯然,光是身體素質好是沒用的。
因為是“女人”,像男人一樣的平均身體素質遠遠不夠,她們需要更好、最好,才有資格在戰場上與男人並肩。
天賦異稟的白秋姝讓蕭卿顏看到了希望。
這就是蕭卿顏如此看重白秋姝的原因。
趙小公子將答案細細說給白秋姝聽,說完認真觀察白秋姝的反應,怕她會因為蕭卿顏的“圖謀”而有壓力,結果白秋姝兩眼放光,反問他:“所以就算我爹娘不肯,長公主殿下也會想辦法讓我上戰場,是嗎?”
她在興奮。
趙小公子這才想起白秋姝的不同尋常之處,也想起了那天岑鯨被挾持,她是如何去庫房拿弓箭,又是如何在人群外搭箭拉弓,沒有一絲心理障礙地射殺了凶徒。
趙小公子:“……嗯。”
白秋姝輕快地笑了兩聲,接著又跟他道謝,完事揣著答案回去找岑鯨,好結束她這心虛又不安的一天。
在校場邊散步的岑鯨聽白秋姝說完,問:“剛去找誰了?”
白秋姝抄答案也不瞞著岑鯨:“趙彧,我實在想不通,就去問他,他告訴我的,他說對了嗎?”
岑鯨:“差不多吧。”
還有一個原因,以趙小公子的年紀,不知道也是理所當然的。
十多年前西耀和親,最先被選定的和親人選自然不是嫁過人的恭王妃,而是蕭卿顏。
所有人都說她貴為公主,享儘榮華富貴,應當為國奉獻自己,她卻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想要涉足朝堂為國出力時,人人都在阻止她,可到需要她去和親,又一個個上趕著來跟她講家國大義。
太奇怪,真的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