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鯨放下手,手背落在燕蘭庭剛躺過的位置,上麵還帶著餘溫。
燕蘭庭收拾完自己又回來看了一眼,剛掀開床帳就發現岑鯨醒了,晨光自床帳掀開處泄進賬內,正正好落在岑鯨的臉上。
岑鯨又複抬起手,在眼睛前擋了一下,聲音帶著剛睡醒時獨有的沙啞:“刺眼。”
燕蘭庭在床邊坐下,一邊把床帳拉嚴實,一邊問岑鯨:“吵醒你了?”
岑鯨一臉腦子正在開機中的遲鈍模樣,緩了半天才發出一聲:“嗯。”
她撒謊了,她不是被燕蘭庭吵醒的,甚至她醒得比燕蘭庭還早。
至於為什麼要撒謊……她想知道,體貼如燕蘭庭,會不會為了避免早起吵醒她,就搬到彆的房間去睡。
她看著燕蘭庭垂下眼,思考一陣後,說:“我以後醒了就到隔壁,不讓她們進屋,儘量不吵著你。”
如此,倒也是個辦法。
岑鯨又問燕蘭庭:“現在什麼時候了?”
燕蘭庭:“辰時一刻。”
“好早,是待會有事要出門嗎?”岑鯨撐著床麵坐起身,被子堆落在腰際,披散的長發略微有些淩亂,寬鬆的寢衣也不如最開始穿上那樣齊整,領口鬆鬆垮垮地敞著,氳散著從被窩裡帶出來的細膩溫熱。
燕蘭庭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他當然不可能告訴岑鯨自己之所以起這麼早,是怕和她一塊躺久了,會忍不住做出不規矩的事,於是回說:“邊境來了消息,準備去看看。”
燕蘭庭也撒了謊,邊境的消息昨天早上就到了,具體內容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早起去看。
“是嗎。”岑鯨說:“我還以為你是太熱了睡不著。”
岑鯨身體不好,哪怕是五月份,屋裡也沒法擺冰盆,白秋姝和她同屋尚且會被熱得睡不著,更何況是燕蘭庭。
燕蘭庭隱隱意識到什麼,否認道:“不至於,昨晚又不熱。”
岑鯨:“那以後越來越熱了怎麼辦,不如分房睡吧,總不好因為我,讓你連覺都睡不了。”
話落,燕蘭庭沒了聲。
床帳內光線昏暗,燕蘭庭又背著光,岑鯨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見他突然沉默,還特意喚了他一聲:“明煦?”
燕蘭庭垂眸,吐出兩個字:“不行。”
岑鯨歪了歪頭:“為什麼不行?”
為什麼?
因為他變得貪心了。
原本他想著能與岑鯨做一對假夫妻,此後能光明正大地護著她就好,可當這一步真的成了,他又忍不住想要更多。
哪怕無法觸碰,哪怕煎熬萬分,他也不願就此放棄跟岑鯨同床共寢的機會,他希望此後每一天早上醒來,都能看到岑鯨恬靜的睡顏。
燕蘭庭小心翼翼把自己那點不堪的心思藏好,為防萬一,他還用堂而皇之的理由,將其包裹:“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若讓府中下人誤會你我之間起了嫌隙,容易傳出閒話來。”
還真是,滴水不漏。
岑鯨努力過了,若是岑吞舟,此後必然會繼續步步為營下去,直到徹底確定燕蘭庭的心思,保證十拿九穩,再裝糊塗捉弄燕蘭庭,叫燕蘭庭越陷越深,直至最後走投無路,不得不當著她的麵表白心意,好補償她一直以來所耗費的時間精力。
那一定會是一段特彆精彩,且跌宕起伏的交鋒。
可惜岑鯨沒有岑吞舟那樣的活力,僅僅是兩個用於試探的提問,就已經讓她開始感到疲倦。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就這樣吧,累了。
岑鯨的沉默讓燕蘭庭開始心虛,就在他表麵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批的時候,岑鯨終於開口,問——
“明煦,你……”是不是喜歡我?
話音未儘,外間傳來林嬤嬤的聲音:“老爺夫人,宮裡來聖旨了。”
岑鯨:“……”
“你慢慢換衣服,我先出去看看。”燕蘭庭巴不得有人來打斷,他起身離開,還不忘替岑鯨把床帳蓋好。
不一會兒,林嬤嬤拿來衣服給岑鯨換上。
岑鯨一臉懨懨地起身換好衣服,漱口淨麵,再讓挽霜替她整理好妝發,到外頭去接旨。
來宣旨的公公姓曲,是皇帝身邊的老人,岑鯨記得去年到白府拿她庚帖的就是這位。
岑鯨到時,曲公公正同燕蘭庭說著話,岑鯨與這兩位都是老相識,怎麼聽不出這兩位的對話看似客套,實則內藏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