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落,一陣寒意襲上岑吞舟的後頸,岑吞舟汗毛直立,卻動彈不得。而原本坐在岑吞舟對麵的車夫則如鬼魅一般出現在了岑吞舟背後,吐出的字句冷得像冰:“無法殺人,又如何自保?”
車夫把手覆到岑吞舟背上,下一刻,骨肉撕裂般的劇痛從後心如刀一般刺入,並逐漸蔓延至岑吞舟的四肢百骸。
被岑吞舟拿在手裡的酒杯掉落在桌上,酒水撒了一桌,酒杯順著桌邊滾落,碎了一地。
什麼疼得滿地打滾,真痛到極致,隻會讓人一動都不敢再動,恨不得連呼吸心跳都停下才好。
岑吞舟一度失去意識,痛楚結束後,她的裡衣被汗水徹底浸濕,殘留的痛感令她每一寸皮膚都在發麻,光是衣服布料的摩擦就足以激起一片神經痛,以至於她一動不敢動,哪怕看見身後有人倒下,她也……
等等,身後?
她怎麼可能看到自己身後發生了什麼?
岑吞舟在錯愕中咽了口口水,懷疑自己是痛過頭產生了錯覺,可細細感受一番就會發現,周圍的一切在她眼中發生了變化,她的五感敏銳得驚人,哪怕隔著大老遠一堵牆,她都能聽見有人走過的腳步聲。
這是……
岑吞舟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武俠片,猶記得其中常有一個經典橋段——垂垂老矣的武林高手死前給主角傳功,讓主角年紀輕輕就擁有了一甲子的內力。
一般這麼做完,武林高手都會死。
岑吞舟再顧不上什麼痛不痛,猛地起身看向了身後,就見車夫果然在自己身後倒下了。
“叔!”岑吞舟手忙腳亂想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可剛一動,就有血從車夫口中湧出,嚇得岑吞舟再不敢用力碰他。
“我能做什麼?我現在去找大夫有用嗎?還是得去找藥?人參行嗎?我記得庫房那有一株成了形的人參,我去給你拿……”
岑吞舟還來不及動,就被車夫一把抓住手臂,他氣若遊絲,從未有過的虛弱道:“我教你的身法,容易被人看出來……日後遇到身上帶鬼麵刺青的,記著藏拙。”
鬼麵刺青……岑吞舟不傻,一下就明白鬼麵刺青應當是他們這些刺客刻在身上的標識。
岑吞舟記下了,可她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所幸車夫本就有所求,沒有藏著掩著的意思,他將一個小小的紅色瓷瓶塞給岑吞舟,對她說:“我身上有毒,本就活不長,這是解藥,你若能遇見一個鬼麵右眼被替換成蓮花的人,替我把這個給他,讓他、讓他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彆……彆再……”
彆再什麼,車夫沒說完。
岑吞舟甚至不明白,車夫為何篤定她會遇上這麼一個彆國來的刺客。
後來岑吞舟明白了,因為鬼麵蓮花眼刺青的人,是車夫的兒子。
車夫身為彆國專門培養的刺客,卻叛逃故土來到了大胤國都,他所處的組織一旦發現大胤有官員的武功身法出自他們,必然會想到車夫,並讓車夫的兒子親自來清理門戶。
車夫會鬆口教她武藝,也是把她當成了那個自己無法看著長大的孩子。
岑吞舟查明這一切時,已經入朝為官,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勢力。
車夫沒有選錯人,為了回報這一身內力的饋贈,岑吞舟沒少派出細作,潛入車夫的故國查探。
不過最後讓她查到鬼麵蓮花刺青的,不是她派出去的那些細作,而是蕭卿顏。
岑吞舟始終記得,那是風和日麗平平無奇的一天,蕭卿顏拿著一張紙來找她,問她有關紙上圖案的線索。
岑吞舟翻開紙,發現上麵用金色線條勾勒出一張獠牙鬼麵,鬼麵右眼眼瞳盛開的蓮花被襯托得分外妖冶詭異。
岑吞舟問蕭卿顏:“紋這刺青的人在哪?”
蕭卿顏從未說過這是刺青圖案,岑吞舟一語道破,讓蕭卿顏確信她確實有這方麵的線索。
蕭卿顏:“你知道這刺青是什麼意思?”
岑吞舟:“嗯,他人呢?”
“我寢殿裡藏著呢,你快告訴我這是什麼!”蕭卿顏催促。
岑吞舟:“先讓我見見他吧,還有他這刺青,我看了再說。”
“非要看嗎?”蕭卿顏蹙眉,看起來有些不太樂意,頗有些私人領地被人入侵的不滿。
岑吞舟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不行嗎?”
蕭卿顏撓了撓臉,難得不大好意思,說:“他那刺青紋在小腹,要看的話,就,挺不雅的。”
小腹???
為什麼蕭卿顏能看到一個彆國刺客的……小腹???
岑吞舟臉色突變,嚴肅道:“他怎麼你了?”
蕭卿顏搖頭:“他才沒怎麼我,是我怎麼他了。”
霸道的語氣中,竟還有一絲絲驕傲。
岑吞舟半晌才反應過來蕭卿顏的意思,她頭痛扶額,心裡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她仔細分析了一下,確信這是自家白菜居然跑去抓了隻豬的恨鐵不成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