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1 / 2)

累了,毀滅吧 昔邀曉 7956 字 6個月前

說不清是運氣好還是運氣不好。

今天下午最後一節是騎射課,岑鯨在上課期間被安如素叫去幫忙,對比恢複健康後需要上馬練騎射,岑鯨當然是更樂意幫安如素去整理西苑書閣的借閱記錄。

所以她今天出來晚了些,且還沒有換衣服,直接穿了騎射課的胡服,做的男子打扮,與眾人記憶中的岑吞舟差了年齡,也僅僅隻有年齡。

岑鯨對上那雙目眥欲裂的眼睛,並未馬上移開自己的視線,而是借著對方馬車裡不甚明亮的光線,看清了對方部分的容顏。

昔日的意氣風發蕩然無存,雖然有假扮道士的羅大夫進宮替他調養身體,可他看起來還是一副消瘦的模樣,兩頰沒多少肉,因此顯得顴骨格外明顯,皮膚色澤暗淡,眼下透著烏青,加上滿載恨意的猙獰神態,乍一瞧去不像人,更像鬼。

那本該是在她的幫助下,執掌天下大權的書中主角,天命之子,如今卻成了她一手推進深淵,養出來的鬼。

岑鯨緩緩收回視線,垂眸低頭,進了馬車。

岑鯨不知,她收回視線之前的眼神,讓那張凶惡的臉在冰冷的空氣中僵硬,泛著血絲的眼底更是浮現絲絲縷縷的錯愕。

相府的馬車就此遠去,蕭睿卻還愣愣地盯著岑鯨方才看向他的位置,連自己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都不知道,還是同在車內替他掀起門簾的曲公公出聲輕喚,他才像是被人打了一拳般往後猛地一退,嚇得曲公公趕緊放下簾子伸手去扶他。

“陛下沒事兒吧?老奴扶您起來。”曲公公略顯尖細陰柔的聲音裡滿是擔憂關切,哪有半分已被燕蘭庭收買的模樣。

他小心翼翼扶起蕭睿,還替蕭睿拍了拍衣擺,又問:“陛下這是怎麼了?”

蕭睿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是要把剛剛屏息時錯過的都喘回來一般,直到雙手與小肚腿開始出現不妙的麻意,想起羅道士的叮囑,他才開始調整呼吸,讓發緊的嗓子慢慢放鬆下來。

曲公公給他倒了杯熱茶,蕭睿喝下茶水,又過了許久,才道:“是他……”

曲公公微微一頓,關心似地輕聲問道:“陛下您說什麼?是誰?”

蕭睿抬眼看向曲公公,眼球輕輕顫著,說:“是他!”

蕭突然拔高了聲音:“是他!就是他!”

不是什麼長得相似,就是他,就是他岑吞舟!!

他方才看他的眼神,和那晚,他親手將劍推進他胸口時,一模一樣!

一個人被曾經的友人所殺,多少會覺得憤懣,或是怨恨吧。

可那時,死在他劍下的岑吞舟眼裡沒有這些情緒,沒有怨恨,沒有憎惡,隻有疲憊不堪孑然一身後終於能停下的解脫,還有……

“對不起啊。”

他聽不懂的歉意。

而不等他想明白那聲對不起是什麼意思,染了血的手便像曾經無數次那樣,拍到了他的肩上。

可過去無數次的拍肩,總伴隨著無聲的鼓勵,令他安心。

唯獨那次,濃稠到叫人無法呼吸的夜色下,他拍了他的肩,接著那手掌就無力地垂了下去,鮮血在色澤明麗的龍袍上落下猩紅的掌印,他感覺不到絲毫的安心,甚至有些,恐慌。

讓自己忌憚的人死了。

他本該如願,本該鬆一口氣,卻不知為何,他感覺自己像是做錯了什麼。

回首過去謀劃要殺死岑吞舟的每時每刻,他明明是那樣迫切地想要對方死去,為什麼結果給他帶來的感受,和預想中的完全不同?

他去找沈霖音,沈霖音的安慰令他好受不少,可還遠遠不夠,遠遠填補不上岑吞舟死後帶來的那個令他窒息的缺口。

後來在長年累月的“病”痛折磨與燕蘭庭和蕭卿顏的聯手壓製下,令他迷茫的痛苦又一次轉變成了想要除之而後快的憎恨。

他恨岑吞舟!無論是燕蘭庭、岑奕,還是蕭卿顏,他們都是因為岑吞舟才跟自己反目的,如果沒有岑吞舟,一切都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然而那人已經死了,再多的憎恨也於事無補,於是他將恨意深埋心底,看似已經遺忘,隻有沈霖音知道,岑吞舟三個字於他是附骨之疽,是死也要帶進棺材裡的刺。

所以初時聽說岑鯨就是岑吞舟的傳言,蕭睿將信將疑,想著就算那女子不是岑吞舟,僅憑她引起的這些傳言就注定她該死,更何況她是燕蘭庭的妻,等自己痊愈,夫妻倆加上蕭卿顏和岑奕,一個都彆想留。

方才瞧見岑鯨的樣貌,他更是覺得她死得不怨,長這麼一張臉,便不該活著。

直到察覺對方看自己的眼神,深埋心底的憎恨掘肉而出,掛著淋淋的血,叫他隻剩下一個念頭——

岑鯨,必須死!

……

“蕭睿出宮做什麼?”馬車上,岑鯨問燕蘭庭。

岑鯨不信燕蘭庭不知道蕭睿就藏在那輛馬車上。

燕蘭庭確實知道,若非知道,他也不會因為岑鯨晚出來那麼一會兒,就著急想要進書院尋找她。

燕蘭庭:“他躲開我安排在明麵上的眼線,去見了兵部尚書秦晚槐和南衙翊衛大將軍常念,又去了昨日剛回京的武闕家中。”

兵部尚書秦晚槐,此人和顧太傅都是保皇黨。

至於南衙翊衛,和南衙驍衛一樣,分管京城以南,也就是宮城外的地界。

南衙統共九衛,管的事兒又多又雜,其中最威風的便是翊衛和驍衛,至於誰高誰低,向來沒個準,一直都是你來我往,不過驍衛大將軍是燕蘭庭的人,因此這些年都是驍衛壓在翊衛頭上。

至於武闕……白秋姝跟著穆家軍去換防,被換下回京的,便是武家軍。

說來,這換防本是十年一換,為了防止生變,期間交接怎麼也得一年半載,可這武家軍幾乎是被催著攆著回得京。

原以為是皇帝忌憚武家盤踞西北多年,收攏人心擁兵自重,現在看來,皇帝更像是打著忌憚的幌子,把人叫回來用的。

“他們說了什麼?”岑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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