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禦農壇,設伏,除奸佞。”奸佞之一湊在岑鯨耳邊,這樣說道。
本朝開國以來便在京郊設立禦農壇,每年二月開春,皇帝都要帶著大臣們去禦農壇祭祀農神,還得親自下田耕種。
但在蕭睿病重後,這項活動便許多年不曾展開過,現下蕭睿“病”好了,這活動自然要重新辦起來。
京郊離得不遠,卻又不在宮城禁軍和南衙驍衛的範圍內,這樣就算城內出了變數也能及時顧上,至於城外駐軍,這不有武家軍嗎。
天子腳下的衛兵,再厲害也是溫柔鄉裡“嬌”養出來的,如何比得過沙場上浴血歸來以一敵百的將士。
禦農壇,著實是個殺燕蘭庭與蕭卿顏的好地方。
雖說知曉了具體的時間地點,可為了防止出現變數,燕蘭庭與蕭卿顏一刻都未曾有過鬆懈。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就到了年底。
今年的岑鯨不像去年似的因為身嬌體弱而請假,好好在書院待到了放年假,還參加了去年不曾參加過的年末大考。
這期間京城內也發生了大大小小許多的事情,近一些的像是岑鯨的表哥白春毅,和趙國公府的姑娘說了親,來年三月成婚。
趙國公府那位姑娘便是趙小公子的姐姐,聽說兩人自去年上元節初識後又有過幾次偶遇,起初他們隻是看在各自弟弟妹妹的麵上,對對方多了幾分留意,後來不知怎的就動了心。但因為兩人門第有差,起初趙國公府並不同意讓自家的女孩兒低嫁,後又經了許多波瀾,才終於叫這門親事定下。
遠一些的,便是自鳳儀宮後,皇宮中又出現幾處宮殿接連失火,禁軍統領晉牧因此獲罪,被革職下獄。
不過駙馬很快就出了獄,是蕭卿顏硬從大牢裡帶走的,蕭卿顏因此被蕭睿拿住由頭,下旨罰了俸祿,還奪了部分職權。
這一舉措,說不好是蕭睿想把禁軍拿回手中以防萬一,還是故布疑陣,讓他們以為蕭睿會在掌握了禁軍後,像對岑吞舟一樣,在宮中對燕蘭庭或者蕭卿顏下手。
也可能兩者都有。
朝中局勢一下就緊張了起來,保皇黨們覺得皇帝這是恢複坐朝後開始著手處理瑞晉長公主和燕蘭庭了,一個個精神大振。
反之燕蘭庭和蕭卿顏這邊則像是受到打擊,變得低調了起來。
燕蘭庭還隔三差五的裝病告假,不去上朝,但接送岑鯨卻是照常,隻藏在馬車裡不下來罷了。
書院還沒放年假的時候,還有人旁敲側擊問岑鯨為何不在家照顧生病的燕蘭庭,岑鯨很是沒心沒肺,說自己又不是大夫,在家也沒什麼用,若那人要繼續探問下去,多半會被岑鯨反過來套話套得底掉,久而久之也就沒什麼人敢再來她這打聽消息。
書院年假後,岑鯨把處理好書院事務的烏婆婆接回家,除夕夜那天還讓雲息江袖帶著雲伯一塊來相府過年。
陵陽也來了,反倒是沈霖音,不想摻和外頭的熱鬨,更不想見到江袖,縮在自己的院子裡不肯出來。
岑鯨也不勉強她,但在吃年夜飯的時候過去看了眼,發現沈霖音正在給那個和她關係好的小丫鬟一塊吃飯。
小丫鬟也是可憐人,無父無母,膽子又小,全賴她心眼實才會被管事看中買來。
今夜熱鬨也忙碌,下人們分成幾撥輪流去前頭伺候,剩下的則在後麵吃他們的年夜飯。
眼下也不見小丫鬟去跟其他下人一塊吃飯熱鬨,反而來這冷冷清清的地方陪沈霖音,可見確實是個實心眼,記恩情的。
沈霖音這邊的飯菜也豐盛,兩人吃完,小丫鬟還聽沈霖音給她講自己當年在外麵治病救人的故事。
岑鯨沒有打擾她們,悄悄地來,悄悄地走,結果在路上遇見了獨自提著燈籠等她回來的燕蘭庭。
燕蘭庭瞧見岑鯨,也不等岑鯨走到他這,就先邁步朝岑鯨走了來。
燕蘭庭站的地方沒遮沒攔,月光照著分外明亮,快到岑鯨麵前時,他一腳踏進陰暗處,走到岑鯨麵前。
“昨日沈大夫給了我一瓶藥。”他拿出那瓶藥,說:“我拿去給其他大夫看了,能吃,與我近日所用的藥膳不衝突,用料也對症。”
燕蘭庭沒說是什麼藥,但岑鯨猜到了,她“唔”了一聲,一臉正經地說:“那你吃吧。”
聽聽,多正常的對話啊。
——藥沒問題。
——那你吃吧。
可這吃了藥後能乾嘛,除了他們倆,沒第三個人能聽出來。
燕蘭庭當著岑鯨的麵打開藥瓶子,倒出了一顆藥丸。
不等他把藥放進嘴裡,岑鯨先一步拿起藥,親手送到了他嘴邊。
燕蘭庭握著她的手,低頭吃藥,將藥吞下後,牙齒輕輕咬住她的手指,舌尖輕掃過指腹殘留的藥末,留下薄薄的一層濕潤。
然而作為相府的主人,他們倆不好就這麼在眾人麵前“失蹤”,於是他們又回到席上,該吃吃該喝喝,等過了子時,岑鯨才借口疲乏,先帶著燕蘭庭離了場。
岑鯨早前身體不好大家都知道,並且印象深刻,所以眾人並未起疑心。
兩人回到寢屋,初時都和往常一樣,洗手,淨麵,換衣。
等到一切收拾妥當,挽霜熄了屋內的燭火,隻留下一盞,退出屋外。
這是一個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的夜晚,就算床帳內有兩人細碎的輕語和漸漸粗重的喘。息,按照往常的結果來看,應該也隻是淺嘗輒止,做不到最後。直至一聲格外不同的低吟,似一塊砸進湖水的石頭,突兀地把隨後發生的一切,拐向了此前從未經過的道路。
拐的節奏雖然突兀,拐的速度卻不快。
岑鯨曾跟係統說過,燕蘭庭此人極為克製,當真是克製到了骨子裡,一點點一絲絲,沒有半分激進,卻在大冷的寒冬裡,把岑鯨熱出了一身的汗。
黏膩的汗水順著鬢角滑到下巴,被晃得一顫一顫,最後滴落在同樣汗濕的胸膛上。
一條路行到最後,炙熱的癡纏已讓兩個多思多慮的反派腦子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高溫稍緩,恢複思考能力的岑鯨望著燕蘭庭,悶笑一聲,音量不大,比兩人方才發出的動靜輕多了,可愉悅的滋味順著眼角眉梢,映入燕蘭庭的眼,悄然填滿了他狂跳不止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