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番外一(1 / 2)

累了,毀滅吧 昔邀曉 9855 字 8個月前

西北·屠風營

銳利到仿佛能把人臉頰皮膚刮開的大風夾雜著刺骨的寒涼,呼嘯出鬼吼似的聲響。

主帥營帳內,燃燒著的火盆勉強維持著這一方小小天地的溫度,盆內木炭劈啪作響,再往裡,便是鋪著獸皮的主帥床榻。

床榻之上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子麵容俊秀,身處軍營卻穿著文官的服飾,反倒是那把上衣褪到臂彎的女子,穿得明顯是配在盔甲下的紅色武服。

飽經風霜的藥箱放在床沿邊,男子修長靈活骨節分明的手時不時從裡麵拿出一樣自己需要的物件,最開始是裝藥粉藥膏的瓷瓶和罐子,然後是棉片紗布,最後是剪子……

藥箱合上時,女子也把剛喝過的藥碗放到了藥箱上,和方才那隻從藥箱裡拿東西的手不同,女子的手明顯粗糙許多,掌心關節處多有繭子,手背上還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如蜈蚣般沒入鬆垮的袖口。

碗底殘餘的藥汁輕輕晃動,空氣中響起男子清冷的聲音,語調較常人要慢些:“喝乾淨。”

於是女子無可奈何地把手又伸了回來,再度拿起藥碗,將裡頭剩下的藥汁連同濾不儘的藥渣一塊喝下,接著把碗翻過來,就跟喝酒似的,證明自己喝乾淨了。

可見這廝平日裡也是個海量,不然做不出如此熟練的動作。

趙彧臉色稍霽。

白秋姝見狀,衣服都來不及拉上,趁他心情好趕緊湊上去索了個吻。

趙彧已不是當年那個和白秋姝湊近些都會炸毛的少年了,他甚至能分出注意力,小心地摁著白秋姝的手臂,免得她一時忘情要抱自己,拉扯到背後那道叫她險些喪命,且至今還未徹底痊愈的傷口。

白秋姝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她熟練地撬開趙彧的唇齒,強勢又霸道地侵占那片溫潤的領地,感覺那裡的味道可比蜜餞點心要甜多了。

趙彧予取予求,任由苦澀的藥味在自己的口腔內蔓延,同時感受著白秋姝溫熱的鼻息,恍惚間憶起——距離那年瓊花宴相識,已經過去十數年。

當時的趙彧怕是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和那個比試贏了自己的小姑娘走到今天。

他當然想不到,因為他很長時間都沒有發現自己對白秋姝的心意,直到先帝駕崩那年,他姐姐和白春毅的婚事因國喪延後了四個月。同年九月,白秋姝因屢立戰功得女帝嘉獎,白家的門檻被媒人踏破,求娶白秋姝者,不知幾何。

他這才隱約發現自己對白秋姝的感情,可為時晚矣,白家為白秋姝定下了一門婚事,對方是永定侯家的次子,

他就這麼錯過了她。

趙彧至今無法詳細回憶起自己當時的心情,大約是因為太痛苦煎熬,所以他本能地忘掉了那時的感受。

白家父母想用這樁婚事把白秋姝叫回來,讓白秋姝和尋常女子一樣嫁人後相夫教子,而不是以女子之身在外行軍打仗。

可白秋姝實在太有本事了,她之驍勇,即便是男子也無法比擬,女帝為此特地召了白秋姝的爹和永定侯入宮。麵對女帝的暗示,兩家人彆無他法,隻能由著白秋姝因軍務繁忙無法回京,將婚期一推再推。

期間白秋姝在軍中的地位也跟著一升再升,白家爹娘越發憂心忡忡,永定侯卻覺得自己押對了寶,就等著白秋姝回京,他們家裡能多個被女帝看重的新婦。

然而永定侯對白秋姝滿意,不代表他的兒子——白秋姝的未婚夫也對白秋姝滿意。

趙彧記得,那年白秋姝終於能回京履行婚約,當時他也已經考得功名。

那日他應同僚邀請去喝酒,在席上遇見了白秋姝的未婚夫。

酒過三巡,有誰在永定侯次子麵前提到即將抵京的白秋姝,恭喜他不日就將娶得美人歸。

永定侯次子對婚約不滿,又喝了個半醉,說起話來口無遮攔,直言:“什麼美人,能在都是男人的軍營裡摸爬滾打這麼多年,恐怕早已不是完璧之身,若還是完璧,那得醜成什麼樣?”

在場有不太敢接這話的,假裝自己沒聽見,還有仗著醉意胡咧咧的,跟永定侯次子一塊嚼起了白秋姝的舌根。

也是那一晚,永定侯府的次子死了,說是席間去上茅廁,離開茅廁後誤闖了酒樓後院,栽進後院那口井裡,被活活淹死了。

當時白秋姝還未抵達京城,自然不會有人懷疑到她頭上。

不過這事兒還是對她造成了影響,導致京中傳起了風言風語,說這位女將軍身上殺孽太重,克夫。

隨後又過了幾日,白秋姝抵京,雖然沒了婚事,但還有女帝給她準備的授爵儀式,因此也不算白跑一趟。

不過白秋姝很好奇,永定侯次子怎麼會掉井裡,就去找調查此事的大理寺問了一嘴。

正巧大理寺中也有位女官員覺得此案不同尋常,雖然已經結案,但她還是背著上司繼續追查。

白秋姝和那女官員聊得來,兩人為查案到處走訪,意外遇見趙彧,就把趙彧拉來幫忙,三人一塊調查。

最後他們曆經曲折,終於找到了線索,是凶手在井邊落下,後被酒樓跑堂撿走昧下的一塊小玉墜。

可惜那玉墜轉手就被人給偷了,調查隻能暫告一段落。

玉墜丟失當晚,趙彧洗完澡,散著發走到床邊,拉開床頭的小抽屜,從裡頭拿出那枚本應該丟失的小墜子。

小墜子不過拇指大小,被雕刻成烏龜的樣式,憨態可掬。

趙彧漆黑的眼瞳盯著這塊小墜子看了片刻,正尋思該如何處理這件證物,忽然耳邊傳來一句——

“說你慢吞吞的像隻烏龜,你還真給自己弄了個小烏龜的墜子?”

趙彧轉過身,一臉錯愕地望著不知道什麼時候來的白秋姝。

白秋姝半點不見外,伸手從趙彧手裡把小墜子拿走,說:“這幾天總有人給我送禮慶賀,大哥和嫂子都給我送了,你呢?”

趙彧默了幾息,問:“你想要什麼?”

白秋姝揮了揮那小玉墜,勾著唇道:“就要這個。”

趙彧的視線在白秋姝臉上停留許久,竟半點都不意外白秋姝的反應,是啊,她不就是這樣的人嗎。

自小在爹娘兄姐的教導嗬護下長大,還是無法抑製嗜殺的本性,這些年在戰場上肆意殺敵,異於常人的一麵恐怕早已壓過年幼時所習得的底線。

趙彧半點不因此覺得白秋姝可怕,反而壯起了膽子,說:“這份禮太輕,再添些彆的吧。”

“彆的什麼?”白秋姝把玩著手裡的小烏龜玉墜,頭也不抬地問。

趙彧:“我。”

白秋姝手上動作一頓,抬頭望向趙彧,也沒立刻答應,而是倒退兩步,煞有介事地把趙彧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這才點點頭說:“也不是不行。”

打那起,兩人就多了一層旁人無法企及的親密關係。

很快白秋姝又離開了京城,趙彧也不顧爹娘兄長的反對,想辦法把自己弄去了西北。

離京前,白秋姝的表姐給他扔了一個藥瓶子,說是避孕的藥物,給他吃的。

此後他在西北待了許多年,陪著白秋姝一直到如今……

眼看著自己要摁不住白秋姝,趙彧當機立斷把人推開。

“不要?”白秋姝挑了挑眉,問得直白。

“要。”趙彧也沒了昔日的含蓄,他輕輕地喘著,堅定道:“不過得等你傷好之後。”

早些年少不更事,因為縱情害得白秋姝傷口裂開的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隨軍的大夫見慣了白秋姝的驍勇凶悍,總覺得是白秋姝霸王硬上弓,因此也不說他,隻罵白秋姝。白秋姝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他卻覺得自己也有責任,也心疼白秋姝的身體,因此再不敢亂來。

趙彧替白秋姝把衣服拉好,下床拿來外衣,催促白秋姝穿上,彆著涼。

趙彧的擔心純屬白費,白秋姝這些年受過的傷不知幾何,獨獨沒有病過,哪這麼容易著涼。

但白秋姝還是好好地穿上了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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