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哥快哭了。
既然已經是個死人,他決定再呼吸最後一口新鮮空氣,“話說你今早說的話我還沒聽清呢,如果新同學是個女生就乾嘛啊?”
程清昀睡了一天,課間不便打擾他,這位看似溫和,起床氣還是挺重的,逮著個他清醒的時間可不容易。
程清昀沒有說話,隻是視線已經挪到那本《文言文六十練》上了。
翠哥低著頭,默默地把腳往後挪了挪,“程哥,我滾!”
*
看見陳父的車停在校門口,陳清魚感到一絲詫異。
他今天不是在開會?怎麼趕過來了?
陳父是個和氣的中年男人,歲月磨平了他的棱角,讓他的臉變得很是圓潤,依稀看得見年輕時的儒雅風采,隻是笑起來時更和藹了:“小魚啊!”
陳清魚不動聲色地拉開了後座的門,避開了副駕駛這個位置。
陳父也不惱,一臉慈祥,“小魚,爸爸特意把會推遲了。今天是你開學第一天,爸爸來接你了,感不感動?”
陳清魚:“好感動。”
雖然她的情緒跟想象中的不一樣,但至少得到了語言上的肯定,陳父抹了抹眼,依然笑得燦爛,“這個學校怎麼樣?老師們對你好不好?”
陳母是女警,早在陳清魚讀幼兒園時就出事離世了,陳清魚是陳父一手帶大的。
他一個五大三粗的爺們,抱著個如花似玉的閨女,哪知道該怎麼養?於是就想儘辦法可勁兒疼。閨女出落得越來越標致,就是話少了點,性子少根筋,但陳父不在意這些,隻要閨女喜歡,就隨她去了。
就像今年高考,她要求複讀,陳父二話不說給她找了個新學校,讓她再來一年。
讀高中好啊,中學是人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了,就是高三苦了點,女兒讀一年高三已經瘦了,再來一年,他心裡疼著呢。
陳清魚回想了一下那個學曆史到失智的班主任、麵無表情布置下一張試
卷及兩遍《洛神賦》的語文老師:“挺好,很用心負責。”
“那同學們呢?跟同學們相處的怎麼樣?”陳父急忙追問。
腦海裡閃過她從早到晚就沒有醒過的睡美人同桌的臉、上課打趣被罰幾次的翠哥、以及那兩個名字神似腦回路清奇的小姐妹,陳清魚默默地點頭:“他們都挺活潑的。”
陳父笑得露出了一口牙:“活潑好啊!我就喜歡活潑的!”
他閨女就不活潑,跟活潑的人在一起了,他就能收獲一個蹦蹦跳跳的閨女了呢!
陳清魚:“……”
她總覺得,陳父所理解的跟自己所想的不是一個意思。
但她並不想過多地作出解釋。
“爸爸,”望著窗外飛速向後倒退的街景,陳清魚開口問道,“當時你是怎麼想到給我起這個名字的?”
陳父調轉方向盤,隨口答道,“水至清則無魚,就是說,對人對事不能要求太高,我們希望你可以過得舒心一點,隨著自己走。怎麼樣,這個名字是不是很獨特?當年我跟你媽看成語唐詩宋詞詩經把都都要看禿了!”
陳清魚微微低下頭,與手機屏幕上自己的臉對視。
名字很獨特,能跟一個男生撞成這樣,也是世間罕見了。
不過,想起班上那一堆心怡靜怡的,她又釋然了。
還是有人比自己慘的。
*
學校規定的到校時間是七點二十。
大家都很會踩點,七點一刻至二十,短短五分鐘成群結隊趕來。
總是在七點鐘到校的程清昀每天都能見證教室從空無一人到滿滿當當。
隻是今天,七點半的早讀鈴打響,他身邊的座位還是空的。
高中第一次擁有同桌的程清昀陷入了充分的自我懷疑之中。
不過讓同桌幫忙帶個早餐,他把人嚇到都不敢來教室了?
早讀開始二十分鐘,有人輕輕敲響了教室的門。
這是語文早讀,理科班班主任·最見不得遲到的語文老師剛剛把一個遲到的同學趕到後門站著,聽見敲門聲,合上手中書,冷笑著打開門。
門口的女生換上了校服,肥大的外套絲毫不顯肩寬,馬尾紮起,一舉一動都是清純的學生氣:“對不起老師,我遲到了。”
“下次注意一點。”語文老師看了她一眼,走回了講台,語氣溫和到不可思議。
後門站著的同學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