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陳清魚的冷,隻是對人際關係笨拙到顯得不近人情,那麼這位,就是真的傲氣——就算是對親近之人說話,也如同上級對待下級這樣,端
著發布命令的態度。
“知道了。”
程清昀沒有抬頭。
司機一路駛向彆墅區。
大廳裡開著燈,著旗袍的貴婦人優雅地抿著茶,每個動作都精細到無可挑剔。見二人進來,連笑容也是經過計算的虛假:“文瑞,你接小昀放學回來了。”
鬱文瑞客客氣氣地點頭,由著貴婦人幫他脫下西裝,“以後這種事情交給下人就可以。”
貴婦人仍是笑著的。
程清昀則徑自上樓回房間。
他在一個重組家庭,鬱文瑞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他的母親,也就是樓下那位貴婦人,在他十歲時帶著他改嫁到鬱家。
鬱文瑞與前妻是商業聯姻,前妻紅顏薄命,留下了一個孩子便撒手人寰。程清昀的母親出身書香門第,知書達理,很符合他妻子的標準,兩人在相親認識以後迅速步入了婚姻殿堂。
那個孩子,也就是程清昀名義上的大哥——年長他五歲,他來到這個家時大哥在讀初三,恰恰步入青春叛逆期不久。
程清昀從小聰明可愛,前兩年學著懵懵懂懂地討好大哥,大哥雖不喜,卻沒有將厭惡表現得太過明顯。直至程清昀升入他讀過的初中,輕輕鬆鬆取得相當高的名次,高中部的大哥陰著臉將他關進他的房間:
“鬱家隻需要一個優秀的嫡係繼承人。”
“你記住,你姓程,這個姓一輩子也改不了。”
至於那位貴婦人,忙著穩定自己鬱家夫人的身份,冒著高齡的風險迫不及待地懷上第二胎,麵對程清昀的請求,也隻是冷冷地說道:“你現在住在鬱家,你需要學的,就是乖。”
於是,慢慢地慢慢地,程清昀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不爭不搶,收斂鋒芒,不太落後也不拔尖,過得自在極了。
程清昀笑了一聲,摩挲著書桌上的日曆。
後天是八月十七日,星期天。看來,他想度過一個美好的周末都不行了。
*
【小魚小魚,爸爸有事,你今天留在學校午休。明天中午去老同學家吃飯,跟我一起去吧。他似乎有個跟你同齡的兒子,年輕人聚在一起聊聊天,多好啊。】
中午走出教室的門,陳清魚收到了陳父的短信。
她本下意識想拒絕,想到這麼做可能會打
擊陳父一顆熱情的心,又把編輯好的短信內容刪了個乾淨,回了個“好”字。
也不一定要留在那,她可以中途找借口溜出來,自己回去。
將手機放好,陳清魚一個人走向食堂,被迎麵走來的劉靜儀叫住了:“陳清魚!”
她蹙蹙眉,禮貌地點了點頭。
劉靜儀也是一個人,平時跟她形影不離的陸心怡不知去哪了。
她撐著一把遮陽傘,飛快地跑到陳清魚身邊,語氣很是自來熟,“去食堂?一個人?”
兩人座位挨得也不遠,交作業的時候會有幾句交流,劉靜儀主動搭話,陳清魚倒也不是一直冷著她,一來二去就有了交集。
“嗯,”陳清魚道,“你也一個人?”
“心怡她們騎車出去玩啦,太曬了我不想去,”劉靜儀連連搖頭,又滿是豔羨地看了陳清魚一眼,“陳清魚你不打傘皮膚都那麼白,好羨慕!!”
這話陳清魚不知道怎麼接,就沒說話了。
皮膚白是天生的,跟著陳父生活在一起,從小遮陽傘防曬霜用得少,偏偏膚色白得一如既往。劉靜儀則不同,皮膚偏向小麥色,聽她與彆人聊天,似乎也是天生的,怎麼都白不了。
今天是周六,沒有大課間,中午提前十五分鐘放學,不少學生會利用這個空檔溜出去玩。有熱心的,回來總少不了兩手拎著大袋子奶茶。
這些默認的規矩陳清魚並不清楚,但看見了不少騎車出去的同學,心裡猜到幾分。
這個時候本就隻有高三在補課,出去的人多了,食堂便更為冷清了。
劉靜儀收了傘,排隊之餘試圖找話題,“你之前在哪個高中呀?”
“n市二中。”
“二中!”劉靜儀星星眼,覺得這個溫聲細語的陳同學的形象又高大了不少,“學霸就是學霸啊!”
n市是本省的省會,教育十分發達,名牌大學十幾所,知名高中也不少,其中又以市一中、市二中的學霸為最。
而他們在江城讀書,有時候到外麵介紹,都羞於啟齒——遇上沒聽過這個高中名字的還算好,若是遇上那種滿腦子隻是“有錢人沒學上花錢送過去讀書”的人,就尷尬了。
陳清魚遇見的同齡人不少,這麼把崇拜寫在臉上的……挺少的。
被一雙灼熱的眼睛這麼看著,她也不好意思了:“我在二中不算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