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運氣實在不算好。
中午躺在床上,陳清魚撫摸著小腹,眉間難掩隱忍。
也沒吃什麼,紅糖水喝了不少,怎麼就一直疼下去了呢?
可她不想請假。
就算趴著,撐一撐,也該挺得過去吧。
痛經罷了。這樣的疼痛,通常都不會持續太久。
程清昀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
第一節課是數學,她向來對這門課最上心,再困也會強撐著,做題抄筆記,找其他事情讓自己清醒。
從來不會像這樣,老師口都沒開,人就趴在桌上了。
撐在桌上時,陳清魚的一隻手捂著小腹,緊緊咬著唇角。
她並不困,隻是疼痛令她直不起腰,哪怕趴下,也隻是舒緩些許,治不了本。
數學老師的聲音如同擾人心弦的噪音,每一個數學符號都讓她充滿了不耐。
“陳小魚?”
身邊的少年關切道,“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假?”
他猜測她是被傳染。肚子疼也是感冒的一種征兆。
虛弱時的女生軟成一團,一身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意退去,連搖頭的動作都是緩慢輕柔的。
又過去十分鐘,陳清魚疼得臉色蒼白,意識幾乎脫離腦海,手無意識地抓緊了校服袖子。
從前聽他們吐槽女主痛經難耐的情節,她也覺得誇張。沒想到體驗一回,才知道作者沒有撒謊。
程清昀轉頭看她,皺眉道:“陳小魚……”
“不請假!”
她的態度堅定。
可真是,不舒服都這麼倔強。
程清昀揉了揉太陽穴,這可怎麼辦才好呢?
“可你這樣也聽不了課,與其在教室裡坐著乾難受,躺在床上會不會更舒服一點?”
女生把頭埋在臂彎,說話斷斷續續:“聽總比沒聽到好。”
……他看她是疼糊塗了,隻知道說反話。聽到課有什麼用,她現在連紅筆都握不住。
他又去拉她的手腕。
女生的指尖從他的手背擦過。低涼的觸感如同冬日的雪,在手中緩慢融化。
這回程清昀察覺到不對,神色也端正不少,掰開了她抓著校服的手指。
她的手這樣涼——掌紋裡沁滿冷汗,不停地顫抖著。隻有
接觸熱源時,才微微蜷曲手指,放鬆了警惕。
“陳清魚,”他低聲喚她的名字,“你到底是怎麼了,著涼?”
“我冷,”陳清魚咬咬唇,擠出兩個字,又去拉拉衣領。可她出門時特意加了一件貼身的毛衣,比一般人穿得多多了,“又熱。”
她也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冰與火在體內交織,誰也占不了上風。
程清昀發現,他能說出來的,也就隻有“多喝熱水”這句話了。
尤其是看見她小聲地哼哼著“疼”時,那種無力感令人無助又心煩。
他拉了拉她,握住了她的另一隻手。她掙紮片刻,沒有抽走。
“會好點嗎?我去買暖寶寶給你?”
那些女生好像都喜歡這麼做。學校小賣部在冬天,總是會一大箱一大箱進購暖寶寶。
她又搖頭:“我不冷,我熱。”
聲音軟軟綿綿的。
程清昀有個猜測,怕是昨天冰奶茶配川菜,又在一夜之間變了天,她才會這樣。
這麼捂了一會兒,陳清魚又回到了趴在桌子的姿勢,像是隻被抽走力氣的小動物。柔軟的黑發也垂在肩膀前,無精打采的。
隻有他遞過保溫杯時,才啜飲幾口,溫順又乖巧。
這節數學課額外漫長難熬。
下課鈴如救贖般響起,數學老師素來沒有拖堂的習慣,下節也是他的連堂課,於是把講到一半的題目放下,讓大家自己先思考。
程清昀拉開後門。
老師辦公室在樓上,教室恰好緊挨著樓梯,進出十分方便。
班主任正坐在電腦前,與周圍的老師聊天。
程清昀急匆匆走進來時,見他走向自己,班主任還詫異了好一會兒。
“張老師,”程清昀道,“請個假,拜托。”
班主任上上下下掃視一邊,見他麵色如常,也沒看出有什麼外傷,便好笑地問:“你請假做什麼?”
難得來一趟辦公室不是為了送作業,他還以為程清昀終於醒悟要來問題目,沒想到居然張口就要請假?
“不是我,”他的神色不似往日乖張,聲音也溫和乖順,“是我同桌,她不太舒服。”
陳清魚已經快找不回自己的意識了。
她似泡在冰冷的海水裡,小腹緊縮著,尖銳的痛感又如火灼燒著她的神經。
身邊好像空了。程清昀呢?
她茫然地抬起頭,肩膀卻被人扶住。
“我拿了請假條,回去躺一躺,”少年溫熱的手掌撫了撫她的發頂,有著前所未有的耐心與溫柔,“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