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談話(二)(1 / 2)

顧晚行自然是歡喜可以回到熟悉的靖雲伯府,但是要對上父親的話,心裡卻有點不是滋味。

在她心裡,這邊還和母親撒著嬌呢,可不過兩天的時間,那邊卻聽到父親為了一個相識已久的人,寧願放棄他們姐弟二人也要續娶那個柏家小表姑,雖然阿弟沒有明說,但是顧晚行聽到這裡,她知道父親定然是早就動了心思,或許母親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起了端倪,也明白定然是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才會讓阿弟對那位繼母如此憎恨,連帶著父親,以致於祖父都不願意讓姐弟二人靠近那些人。

顧晚行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高門大家裡的是是非非,爭到底也不過是為名為利為地位。靖雲伯府雖然比不上武安侯富貴權盛,但是對於要落敗的柏家的來說,有一個繼承了靖雲伯爵位的外孫無疑是根救命的浮木。雖然有了父親,但那時的靖雲伯府始終是祖父當家做主,父親願意續娶柏家女又如何,父親的繼承人卻視柏家為仇敵,柏家嫁了兩個姑娘進靖雲伯府的優勢蕩然無存,在這種情況下,阿弟會遭遇什麼也就不足為奇了。

雖然現在事情已經過去,看著如今好端端的阿弟就在自己麵前,繼承了爵位,高官厚祿,聽說他兒女雙全,幼孫聰明伶俐,顧晚行還是忍不住心疼,她阿弟是如何才走到今天的,該吃了多少苦啊。

隻是現在阿弟不願和她詳說,她也就不追問了。

聽到顧晚行說要回靖雲伯府,靖雲伯又笑著說:“過幾日我休沐,到時我親自過來接阿姐回靖雲伯府,阿姐,你看可好?”

府中的小柏氏不能再留了,靖雲伯不想讓現在的阿姐對上那個女人,決定回去就動手,反正她那幾個兒子早已經搬離了靖雲伯府,作為母親的她隨自己的親子長住也不是什麼特彆的事情,父親要是願意的話,也儘管搬過去好了。

聽到靖雲伯說過幾日,盛老侯爺立即就意識到靖雲伯想要打什麼主意,無他,這正是靖雲伯一直想做但卻忍了下來的事。隻是如今看來,靖雲伯不想再忍了。

盛老侯爺慢悠悠的開口:“阿難的身體還沒徹底痊愈,陛下特意指派的太醫如今還在府裡候著,我倒覺得回靖雲伯府這事不急,待養好了身體,哪裡去不得,是吧?”

顧晚行立即反駁:“我覺得我已經好多了,甚至都不需要再吃藥了。”最好可以停掉所有的湯藥。

靖雲伯也接過話:“我靖雲伯府的府醫也是醫術過人,阿姐,現在這府醫還是我們小時候的那個林府醫的孫兒呢,深得林府醫的真傳,你就不用擔心。”

顧晚行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麼好事,笑逐顏開,明媚鮮亮,一派純真世間無限好的模樣,笑吟吟地道:“林府醫啊?我記得,我還記得林府醫有一個侄子叫林白青,林府醫帶他來過靖雲伯府的。”

年少時候的顧晚行討厭吃藥是出了名的,每次她生病時最憂愁的人之中定然有這位林府醫,因為年幼的顧三姑娘每次生病,都要嚷著不要吃藥不要吃藥,撒潑撒嬌輪著來,鬨到沒招了,就叮囑林府醫要把湯藥熬得甜一點。林府醫苦笑不得,這又不是煮甜湯。隻能每次都儘量加些甘草進去,但是湯藥哪能是不苦的,有一次顧三姑娘喝了藥之後,實在是忍不了了,手裡還拿著一包粽子糖就直奔林府醫所在的藥園子,一進門就大聲質問:“林府醫,你家的甘草過期了嗎?”

那時候的林白青也不過十二三歲的少年,白白淨淨,瘦瘦弱弱,一雙又大又深邃的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一照麵就讓顧三姑娘想到了外祖家送她的那尊漂亮精致的瓷娃娃。也不知道是因為自幼多病時常湯藥不斷,還是跟隨林府醫身邊久了,身上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淡淡藥味,怯生生的跟在林府醫身後,但還是探出身來,認真的對顧三姑娘解釋:“我家的甘草沒有過期,我家的藥材都是好的藥材,不會以次充好的。”

麵對這麼一尊精美瓷娃娃,顧三姑娘自然不敢拿出本事來辯個一二,本來就沒有多少的火氣,一路跑過來也消了個差不多,隻能訕訕的笑著,後退了幾步,但想到自己喝的苦藥,還是忍不住嘴巴鼓鼓的瞪了嗬嗬笑著的林府醫一眼。

林白青從林府醫身後走了出來,歪著頭看著眼前跑得氣喘喘的小姑娘。顧三姑娘被看得不好意思,於是飛快的上前幾步將手裡一包粽子糖塞給了林白青,權當了賠禮,但也不敢再說,道完“給你”兩個字,轉身就跑開了。

這便是顧晚行和林白青的第一次見麵,以顧晚行的落荒而逃作為結局,顧晚行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是到底還是和林白青相遇相識了。除了外祖家的幾位表哥表弟,顧晚行極少有認識同齡的男孩子,而林白青就成了極少數中的一個。友誼的進步便是林白青傻乎乎的就答應給顧晚行帶話本子,顧晚行一歡喜,立馬就把他升級到和外祖家表哥們同等的戰略位置上。

如今說到林府醫,顧晚行自然就想起了這位昔日給她帶過話本子的小夥伴,便問自己阿弟:“對了,這位林小公子現在過得怎麼樣?”老了的瓷娃娃還會是瓷娃娃嗎?還會是老瓷娃娃帶著一群小瓷娃娃呢?

“林小公子?”靖雲伯一臉迷茫,顯然對這個名字沒有什麼印象。

聽到出現陌生的男性,盛老侯爺手一頓,立馬豎起耳朵來聽。

顧晚行對林白青這位曾一起為話本子戰鬥過的小夥伴很有好感,看見靖雲伯一頭霧水的樣子,熱情的介紹起來:“就是當初林府醫的侄子啊,有雙很漂亮的大眼睛,長得很像瓷娃娃的那位,他叫林白青,我們都叫他林小公子。”本來叫林小哥的,但是人高馬大的阿弟硬是不肯讓她這麼叫林白青。

靖雲伯這才醒悟過來,“那位林白青啊,是他呀。”

“對,對,就是他。”顧晚行又是嘿嘿一笑,她現在對於曾經給自己帶過話本子的小夥伴那是十分的想念,雖然這條幾十年前的路子到現在怕是沒什麼希望了,但是這並不妨礙顧晚行對於曾經同一戰壕的小夥伴的想念。

靖雲伯想起了何人是林白青,臉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望著顧晚行,遲疑地開口:“阿姐,你怎麼突然想起了他呢?”

顧晚行當然不能直接說是因為想讓彆人給我帶話本子啊,她也要麵子的好嗎,隻能換了個說法:“這不是因為你提到了林府醫嗎?我才順帶問了一下,畢竟也是相識的人啊,他也幫過我幾次。”幾次幫她帶過話本子,還有現身說法,習慣了時常喝湯藥的他總是堅定的告訴她,林府醫開的藥一點都不苦,顧晚行都不好意思直接揭穿他這麼明目張膽的謊話。

“他呀……”靖雲伯抿了抿嘴,又看了顧晚行一眼。

顧晚行不喜靖雲伯這貌似賣關子的舉止,“他怎麼了,你直接說啊。”

“他,他去了好久了。”

“去了好久了?他去了哪裡?”顧晚行一下子沒轉過彎來,直接順著靖雲伯的話說下去,但是看到靖雲伯的古怪表情,才頓時醒悟過來,是去了那裡啊。隻覺得心中一沉,不由自主的用手捂著胸口,突然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就仿佛心裡某處碎了一塊,鈍疼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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