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柔得了曹安的消息,心情雀躍的回了配樓。心情一好,感覺悶熱的天氣似乎都不是那麼討厭了。
上了樓,路過方姨的房間時,卻聽見虛掩的門裡傳出爭吵聲。
“你想進大國企,曹陽給你安排進去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你還想乾什麼!”
“可,可我不是想去汾市啊!我是想留在這兒啊!”
“這可是省會,省會的總部,有那麼好進的嗎!”
“我知道難,可曹陽一定有辦法……”
屋裡靜了一瞬,傳出方姨發怒的聲音:“人家有沒有辦法,跟你有什麼關係!”
“東方戰區總司令家大公子的人情!你以為隨隨便便就可以用嗎!”
“你說都不跟我說一聲,就去找了曹陽!你怎麼這麼大膽!”
“你知道有多少人,被擋在大門外麵,想跟曹家人見一麵都不行!”
“你看到大門的警衛員了嗎!你以為這個院子,誰都能隨便進嗎?你以為曹家的人情,誰都能隨便用嗎!”
“你以為你用了,說不滿意,人家就得給你找補嗎?”
“你怎麼不照照鏡子!你是誰啊!”
屋裡又陷入了寂靜,可以想象得出何莉莉的難堪。
而屋外,夏柔也是一樣的難堪。
方姨的每一句話,都抽打在何莉莉的臉皮上,也一樣抽打在夏柔的臉皮上。
她突然羨慕起了何莉莉,羨慕她還有方姨會這樣罵她。如果前世也能有人這樣罵她,說不定也能給她罵醒。
但何莉莉顯然還沒被罵醒。
她死撐著頂嘴:“不是還有您的麵子嘛。”
“我?”方姨怒道,“我有什麼麵子?我的麵子都給你丟光了!”
“好歹,這麼多年的情分……”
“你閉嘴!”方姨怒極。“情分?什麼情分!那都是你想出來的!我給人家乾活,人家給我工資。哪來的什麼情分!”
怒極之後是一種脫力的虛弱。
“你啊……你把你那心思收一收!你想的那些……不可能!”
“我、我想什麼了!”何莉莉心虛。
“你當彆人傻?就你那點心思,誰看不出來?”方姨無力道,“你以為,你上高中時,我為什麼要把你送到寄宿學校去?還不是因為你老往曹陽曹斌跟前湊,司令不樂意了,敲打了我。我要是不送你去寄宿,我就連工作都沒了……”
何莉莉顯然驚呆了。
方姨又道:“你想留在這邊,曹陽當然能辦到。這對曹陽來說,是多大點事?可是他就把你弄到汾市去了,為什麼?你就不想想嗎?”她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疲倦,為自己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兒操碎了心。
屋裡安靜了片刻,忽然傳出何莉莉嗚嗚的哭聲。
“憑什麼!憑什麼!”她哭著說,“我哪比不上彆人了!我也是正經二本畢業的大學生!您辛辛苦苦的用自己的雙手工作,我們哪比不上彆人了?”
“憑什麼那個情婦的孩子就能像個大小姐似的!她媽媽連工作都不會!就會給彆人當二奶!不要臉!”
“您告訴我,她是不是司令的孩子?她要是司令的孩子,我就服氣,我就認命!”
方姨嗬斥她:“你胡說什麼!”
“您就告訴我,她到底是不是!”
方姨沉默了下,說:“當然不是。她要是司令的孩子,以司令的為人,早就接回家裡來了,不會等到現在。”
何莉莉倔強道:“那她憑什麼!”
“我們這樣辛辛苦苦靠勞動養活自己的人,反倒不如她個情婦的孩子了!她憑什麼踩在我們頭上!不要臉!”
“你彆胡說!”方姨嗬斥她,“夏柔什麼時候踩在你頭上了!都是你自己胡思亂想!”
“主樓給她在裝修房間!曹家把她安排到南華去上學!南華那是什麼地方!權貴子弟學校!是她一個情婦的孩子該去的地方嗎?她憑什麼就能得到這些!憑什麼我就不行!”
“這能比嗎?”方姨喝道,“你夠了!”
是夠了。
夏柔已經不想再聽了。
情婦的孩子——這句話在前世宛如一句魔咒。
夏柔深深的吸了口氣,甩甩頭,把這詛咒甩散。她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甩上了門。
隔壁頓時靜了下來,過了片刻,也傳來“砰”的關門聲。
憑什麼……
前世,夏柔也總是問自己這個問題。
憑什麼她就要和一個普通的白領結婚,退回到普通人的階層中?
憑什麼她就不能留在這個階層?
不斷的問著“憑什麼”,她鬼迷心竅一般,一意孤行的要和與自己不相匹配的人訂婚。
大哥那時候是多麼的無奈啊。
他自己的婚姻也不順利,離婚才一年多,卻還要操心她的婚事。
可他還是又一次縱容了她。
她還記得他揉著她的頭,低聲說,算了……有大哥在,總能護住你……
涼水“嘩”的一聲潑在臉上,讓她清醒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