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待說什麼,裴年鈺以一種不容置疑地語氣道:
“夏瑤,給他安排一間單獨的院子,不如就在涵秋閣西邊的那個……”
誰知裴年鈺想了想,忽然頓住了,又自言自語道:
“不行,離我院子太近了,不好不好……”
說罷抬眼看了一下樓夜鋒,這才繼續道:
“給林寒安排在北府花園裡的客院吧。”
“是,婢子領命。”
樓夜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究竟沒能說出口。
這……主人竟然又是因為怕他吃味,才把林寒直接給安排在王府的北園子裡去了?
樓夜鋒看著主人那個如此篤定的語氣,一副堅信他定然會吃醋的樣子,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林寒見抗議無效,沉默了片刻以後,動作有些艱難地行了一禮:
“屬下……謝裕王殿下……”
裴年鈺看著他為了謝恩而艱難彎下的身軀,避開沒有受他這一禮。而後又歎了口氣,這才去了連霄的藥廬。
這下好了,除了做他家夜鋒的藥膳,還得做林寒的。希望這兩個人的藥膳裡有相同的菜式吧,這樣可以少做幾道,不然他就是累死也做不完了。
裴年鈺從連霄的藥箱裡熟練地取出來各種藥材,處理備用。他正專心地清洗著手上的草藥,忽然聽得“滴”的一聲係統通知。
他連忙打開來看,迎麵糊過來一份長長長長的檢查報告。他隨手往下拖了好幾頁,發現林寒這身上大大小小的毛病像是比樓夜鋒還多一些。
尤其是他們宮裡的影衛,畢竟所處的環境不同,對比他們王府裡這些影衛的清閒,隻怕林寒他們這幾年身上的擔子不曾輕了半分。
裴年鈺看到林寒居然還吃著幾種維持武功一直處在巔峰亦或是讓身體更加反應敏捷的藥物,或者什麼需要長期服用來增加毒藥抗性之類的藥物。
除此之外,什麼骨頭關節上的舊傷,還有一些肺腑經脈的長久暗傷……也是林林總總,數不勝數。
他搖了搖頭,看了幾眼便沒再看下去,畢竟他這身上的毛病實在是……太多了!
於是他乾脆直接拉出來係統給出的藥膳方子來看,不多不少,也是一千多種。好在裡麵有二百多種是和樓夜鋒現在吃的方子是一樣的。
裴年鈺算了算,如此一來,林寒在這裡的這十天,倒也不用額外做很多的藥膳工作了。
他將需要的藥材先處理好備用,而後將這幾天需要給林寒單獨做的藥膳方子抄了下來,合成一遝紙箋,帶回了自己的寢殿。
…………
待得黃昏時分,裴年鈺正準備去看看那些藥材泡得如何了,誰知一轉眼,他放在桌子上的藥膳方子卻不見了。
裴年鈺納了悶,這府裡都在影衛們的眼皮子底下,誰能從他的寢殿裡偷走這東西?
於是喚來一影衛詢問。
那影衛卻一臉懵比地道:
“那一疊紙被樓執事拿走了……”
“好的,你回去吧。”
裴年鈺暗自思忖著,這家夥拿林寒的方子做甚?難道說……
他慢悠悠地踱到連霄的藥廬中,果不其然見到樓夜鋒正在藥廬中忙活著,按著那配方上麵的順序,一絲不苟地做著藥膳。
裴年鈺邁步進去,打趣道:
“哎呦,樓王妃這是寧願自己動手也不想讓本王關照那林寒的意思了?嘖嘖嘖……”
裴年鈺十分滿意,他覺得他家夜鋒從口頭吃醋直接進化到了自己動手,不讓他給林寒獻愛心,這進步當真是十分明顯了。
誰知樓夜鋒在聽了他的話後,並沒有顯現出被打趣的赧色。他反而愣了一下,僵硬地開口想說些什麼,又咽了回去:
“…………”
裴年鈺一怔,問道:
“夜鋒你……想說什麼?”
樓夜鋒聽罷,手上的動作稍一頓,隨即神色黯淡了些許,又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低頭抿了抿嘴唇。
裴年鈺竟無端覺出他身上幾分無措的意味。
樓夜鋒沒敢抬頭看主人,隻低沉而緩慢地道:
“主人……可能信屬下之言?”
裴年鈺心裡便是一驚,這……如何會讓他最信任的影衛問出這句話來?
然而隨後樓夜鋒抬起頭來看著他,那眼神中竟當真是隱隱的懇求和不確定,以及……幾分想要辯解什麼的意思。
裴年鈺深吸了一口氣,讓他停下了手裡的活,拉著他坐了下來,直視他的眼睛,非常肯定地道:
“夜鋒何出此言。你說的話,我必然是信的。你若有什麼想說的,直說便是了。”
樓夜鋒見了主人這鄭重的態度,稍稍放下了一點心來,而後斟酌了一下語氣,道:
“主人,其實屬下……當真沒有總吃林寒的醋。除了、除了……”
樓夜鋒不自覺地低下了頭去,聲音膽怯了許多:
“除了林寒將那紫芝玉露膏給您那一次……是真的以外。那之後其實屬下並沒有……並沒有……”
裴年鈺愣了一下。
隨後樓夜鋒又抬頭,像是表決心一般地道:
“主人,屬下知道是自己心思太多了,不過以後……以後不會如此了。主人您天性仁厚,屬下不該橫加阻攔。您儘管去照顧林寒便是……屬下必會全力相助。”
“隻求主人……求主人莫要以為屬下……妒心太重……”
裴年鈺完全愣住了。
今日林寒來此,他隨口打趣了幾句夜鋒,原本他覺得這會讓夜鋒更快地適應這種“獨占主人”的合理性,但是現在他看著眼前這個麵容堅毅眼神卻略帶委屈的人,隱約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又將樓夜鋒的話過了一遍,這才明白過來——
他家夜鋒對於自己生氣他爭風吃醋的害怕,遠遠大過於他真的去關心林寒的醋意。
想明白之後,裴年鈺頓時心疼地將他攬在了懷中:
“夜鋒你……”
無論是之前略略吃醋的夜鋒,還是現在這個因為不敢吃醋而“賢惠”得不像話的夜鋒,都讓他心疼了。
他歎了口氣,道:
“其實我也沒有真的覺得你會吃醋,不過我以後不拿這個打趣你了。”
——因為裴年鈺發現,自己隨口的幾句玩笑其實對他的傷害更大。
隨後裴年鈺像是鬆了一口氣般,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此這般,倒是讓我省心了。你既說是要支持我,那林寒的藥膳便由你來做吧。我確實有些忙不過來了。”
“另外,夜鋒你說的有理,我若對林寒太過關照,隻怕小晟會不開心。所以,林寒在王府期間所有的養傷事宜,便都由你負責吧。”
裴年鈺心道即便他家夜鋒表態說以後不會爭風吃醋了,那他也不能對林寒表現出過度的親近來。不然夜鋒若當真吃了醋卻憋在心裡不敢說,豈不是更是大大的不妙。
樓夜鋒點頭應下了這個任務,同時加了一句:
“正是。主人您的傷……經屬下查看,已經無礙了。不如從明日開始,便開始習武吧。您的趁手武器也已配備妥當,該是用上了。”
裴年鈺:“…………”
他想反駁說這傷哪裡好的有這麼快,但是他的傷確實是全然好了。且樓夜鋒每天負責給他換藥,當然做不得假。
裴年鈺隻好點點頭道可以,心中卻想,本王的清閒日子沒有咯……
………………
好在裴年鈺知道這次學武是來真的了,第二日清晨難得起了個大早。
洗漱用膳過後,他便先去了靜心湖旁等教習大人來此。
誰知裴年鈺剛到湖邊,遠遠地就看見了一個湖邊披著黑色鬥篷的人影正在沉思的樣子,於是他輕快地喚了一句:
“夜鋒!”
誰知那人影轉過身來,卻是林寒。
裴年鈺:“…………”
他第一反應,林寒在這裡做甚,第二反應——
他身上的那個鬥篷!!!
裴年鈺一下子上臉色就黑了。
他走進前去,好在發現並不是樓夜鋒自己的那件獨一無二黑貂裘鬥篷,而是預備換洗用的用黑熊皮仿製的樣式一樣的鬥篷。
但是那也是樓夜鋒的衣服……!!
他根本就沒聽林寒的請安見禮,直接問道:
“你這鬥篷哪來的???”
林寒莫名其妙,道:
“回裕王殿下,昨日樓執事給屬下送藥膳的時候,見屬下未帶禦寒的衣服。他憐屬下內傷在身,因而將這鬥篷借給我穿……”
裴年鈺伸手一扯:
“脫下來,我另給你一件。”
林寒:“…………???”
作者有話要說: 老裴:老樓你醋壇子不翻讓我很心疼啊。
老樓:到底是誰的醋壇子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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