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難了。”
這是太宰治今天發出的第一百零八次感歎。
他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 一手拎著幾根蘿卜, 一手捧著兩個番茄,整個人蔫噠的簡直就像是一顆喪失了水分的大白菜。
“閉嘴, 我讓你出來已經是很為難了好嗎。”腦海中的那人對他說道,“不要在大街上長籲短歎的, 更不要隨便跟陌生人搭話,萬一讓老師看見了後果可是會很不妙的。”
太宰治極度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喂,你不也是我嗎?要不要活成這樣啊?”
那人鬱鬱道:“我才不是你, 還有不要叫我太宰治這個名字。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自己承認的名字就隻有津島修治。”
“好吧好吧津島君, 我記住了。”太宰治一臉無奈的說道,“對了, 和你商量件事兒, 我們能不能過會兒再回那個鬼地方去?我好不容易才能從出來一次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你可不能就這麼殘忍的讓我回去麵對一個枯手愛好者和鱷梨精啊。”
津島修治:“……那是我師弟和師父,謝謝。”
不過,他最後到底也沒再多說什麼, 還是隨著太宰治的意思去了。
——即使控製這具身體的主動權一直掌握在他手中。
於是,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 住在這附近的居民們就能看到一位捧著蘿卜和西紅柿的青年在河岸邊漫無目的的遊蕩……遊蕩……遊蕩。
太宰治望著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河麵,陷入了對人生和社會的大思考。
他問津島:“你看著這條河, 心裡在想些什麼?”
腦海裡的人沉默片刻。
“挺美的, ”他先是如此說道, 然後立刻畫風一轉, “在這裡入水的感覺應該不錯。”
太宰治十分認可的點點頭:“不愧是我。”
但津島立刻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如果你再不回去的話,死柄木他肯定會讓黑霧來找我的。”
太宰治立刻露出了一臉嫌棄的表情。
“啊,真煩。”他拖長了自己的聲音,“你為什麼不找個機會甩掉他們?不說彆的,光是看著就很辣眼睛了。”
“你在想什麼呢,我的個性是消除,與無個性基本上沒有任何差彆,怎麼可能逃脫的了afo。”津島回答。
“這有什麼關係?英雄那邊不是有一個個性和你差不多的……我記得是叫eraser head對吧?”
“而且你信不信,即使沒有任何個性,我也有一百種方法解決這種狀況?”
“那是你,不是我。”津島說道,“我可是很不擅長與人打交道的,隻要是有關這些,哪怕是處理再簡單的事情也會搞砸。”
太宰治挑挑眉:“有嗎?可我怎麼覺得,你在你那位師弟麵前談笑風生搞怪做戲很是拿手啊。”
津島沉默了片刻。
“直到剛才為止,我都覺得你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理解我的人。”他的聲音有些艱澀低啞,“但我現在不得不懷疑這一點。你難道不明白嗎?那種表麵上笑臉相迎、但內心鉚足了全力如履薄冰的感覺。”
“雖然身為人類的一員,然而我對人類始終心懷恐懼……可笑吧?但事實就是如此啊。”
太宰治怔怔的站在黃昏下的河岸邊。
飯後出來遛彎的老頭老太太們相依相伴著漫步,情侶們你儂我儂的坐在河堤上說著情話,一個綠藻頭少年呼喊著“一二、一二”的號子,充滿乾勁的從他身旁跑過去了。
但如此美好的場景,卻令青年不由得渾身戰栗起來。
“我一直以為,放眼大千世界,最理解我的人是織田作。”他緩緩道,“但在今天,我終於明白了……”
他沒有把接下來的話說出來,不過津島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
太宰治抬頭望向遠方地平線上逐漸下沉的落日,笑著對他說道:
“你好,在下太宰治。目前來看的話,算是半個時空穿梭者吧。
“很高興認識你,修治君。”
津島回答:
“你好,我是津島修治。對外來講,勉強算是afo的繼承人吧。不過我對成為什麼英雄啊敵人啊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作家。”
太宰治問他:“作家?唔,跟織田作有點兒像呢。你為什麼會想當作家?”
“人與人之間光用語言是無法做到完全共通的,但我希望我的文字可以。”青年在提到這個的時候,連聲調都微微提高了一個八度,“我瞞著他們偷偷寫了一本書,現在基本上就隻剩下結尾沒寫完了……”
太宰治想了想:“哦,就是你放在酒吧櫃台縫隙間的那本?”
“……你怎麼知道?!”
“不小心發現的唄,”太宰治隨口道,“說起來,我當時都沒來得及翻開黑霧就進來了,要不是我反應的快又給你塞了回去,你這書早就被發現了。”
津島沒說話。
他和死柄木一樣是孤兒,比死柄木還要大上幾歲,但這麼多年下來,用afo的話來講他就是個“原本以為是璞玉的頑石”。
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死柄木弔的反麵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