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哲早就做好了準備, 就等著江淮安這一茬,應了一聲後,就帶著人趕緊來了學校。
江淮安早早在校門口等著, 宋哲到了之後, 一行人就在門口等著蔣思出來。
蔣思是校籃球隊的人,但是近視, 平時就和江淮安這群人不對付, 於是外號叫蔣四眼,叫著叫著,就叫成了蔣四狗。
江淮安等了一陣子, 蔣思就走了出來,他不是一個人出來的,跟著高三一批男生嘻嘻哈哈走了出來。
高三那批男生裡帶頭的是一個叫趙銘的, 就是高三(16)班的學生,所以蔣思這一次當裁判不公平, 明顯是因為趙銘的關係。他們可能也想到了江淮安會來堵蔣思,所以特意護送著蔣思出來。
武邑遠遠見著,“呸”了一聲後道:“我就知道是他們。”
江淮安沒說話,帶著人往後麵退了一些, 離校門遠了一點, 躲在一條巷子裡埋伏著。蔣思和趙銘說笑著走出來, 一行人走在路邊, 往最近的KTV走過去, 沒走一段路, 江淮安直接從巷子裡直接衝了出來,一腳就踹在蔣思身上,朝著蔣思就將拳頭砸了過去!
江淮安動作極快,宋哲最先反應過來,喊了聲:“打!”,隨後就撲了上去。
兩幫人馬扭打在一起,宋哲擋住了趙銘,江淮安直接將蔣思整個人按在地上,單打獨上,蔣思根本不是江淮安的對手。
江淮安一拳一拳砸蔣思臉上,低吼出聲:“吹黑哨是吧?瞎是吧?怎麼,得罪得起我,得罪不起趙銘?!你他媽腦子既然有坑,今天我給你多砸出來幾個怎麼樣?”
“江哥!”
蔣思一開始還反抗,但沒幾下後就被江淮安死死製住,被他按住腦袋不再動彈,一個勁兒嚎叫:“江哥,有話好說!”
江淮安沒說話,想起夏啾啾身上的傷,把所有氣全撒到蔣思身上,直到警車在遠處響起,宋哲喊了一聲“撤”,一行人趕緊跑開。
學生時代裡打架總有些自己的規矩,蔣思這些人也不是什麼乾淨的,江淮安帶著人跑了,趙銘也趕緊帶著蔣思往其他地方跑去,等警車到的時候,這些學生早就跑了個一乾二淨。
江淮安和宋哲、武邑從小巷子裡跑到另一條街上後,江淮安抬手按了按唇邊的傷口,同宋哲道:“高三(16)那幾個女生……”
想了想,他轉頭道:“她們之前是不是打過好幾個高二的女生,還收人家保護費來著?”
“是啊,你問這個乾嗎?”武邑低頭給自己手上的傷口貼著創口貼。
武邑長得五大三粗的,一小個傷口,他上得這麼精細,看得江淮安有些難受,忍不住道:“你能彆這麼娘嗎?”
“彆啊。”武邑沒抬頭:“好大個傷口啊。”
江淮安懶得理他,繼續道:“和那幾個女生,去學校告,我罩他們。”
一行人邊說邊走,沒說幾句,江淮安手機就響了,江淮安拿出手機來,認出這個是剛剛撥過的夏元寶的電話,一下子有些緊張。
他趕緊讓旁邊人全都安靜下來,這才接了電話,禮貌又恭敬道:“喂,你好,我是江淮安。”
“哦,那個,同學啊,我是夏啾啾的爸爸,”裡麵傳出夏元寶的聲音,江淮安端端正正站著,差點想對著電話鞠躬,但他控製住了自己,禮貌道:“叔叔好!叔叔有什麼事兒嗎?”
“是這樣,”夏元寶言語裡有了些擔心:“我看到啾啾身上有一些傷……不像是正常的傷口啊,啾啾是不是被人打了啊?”
江淮安沉默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夏啾啾願不願意把這些話告訴夏元寶,但想了片刻後,他覺得,夏啾啾和他們這些人不一樣,她清清白白的,也沒什麼會被老師討厭的把柄,被打了,就該告老師。
於是他歎了口氣,一五一十將今天籃球場上發生的事兒告訴了夏元寶。
夏元寶沉默著聽完,一言不發,好久後,他歎了口氣道:“那個,同學,那些打人的不是第一次打人了吧?”
“嗯,是的。”江淮安腦子轉得飛快,思索著夏元寶要做什麼,夏元寶口氣突然鄭重起來,詢問道:“同學,你和我們家啾啾,是好朋友關係吧?”
“嗯……是的,叔叔!”
江淮安不知道為什麼,說著說著就臉紅了。
旁邊武邑和宋哲投來了驚悚的目光,他們很想知道,江淮安到底在說什麼。
江淮安居然臉紅了?
和一個大叔打電話,居然把臉都打紅了?
江淮安很緊張,緊張得都顧不上旁邊人的目光。而夏元寶聽了江淮安說話都不太利索了,就心裡有了數,點頭道:“那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你能不能把他們打人的事情詳細發份資料給我,等會兒我給你個郵箱,麻煩你了。”
聽到這話,江淮安立刻明白了夏元寶要做什麼,趕緊道:“叔叔放心,這事兒我一定辦好!”
夏元寶很喜歡江淮安懂事,趕緊將江淮安誇了一番。夏元寶平時生意場上乾事兒的人,誇起人來那是讓人上癮的甜。
誇完之後,江淮安掛了電話,旁邊宋哲探過頭來:“小江哥,這是打了什麼電話啊?”
“沒什麼,”江淮安收起手機,嘴邊帶了笑容道:“走,我們有個新任務。”
“嗯?”
宋哲和武邑回頭,江淮安雙手插在褲袋走往前走去:“他們以前做那些爛事兒,咱們給她們梳理梳理。”
宋哲和武邑明白了,江淮安這是不打算動武改動文了。
一行人去打聽了一下,搞清楚了那批上場女生以前做過的事兒後,就已經到晚上了。
江淮安回到屋裡,進門之後就看見沙發上坐著一個布娃娃。
這個房子是夏啾啾的,裡麵的布置自然是按照女孩子的風格來,這個布娃娃每天就坐在沙發上,江淮安看著那個布娃娃,就忍不住笑了。
他一麵進門,一麵低頭給夏啾啾發信息:“好些沒?”
夏啾啾的燒已經退了,躺在床上看電視,正有些無聊,看見江淮安的信息,趕緊回複了一個“無聊”的表情。
他們班最後還是輸了。
江淮安一走,沈隨的水平無人可擋,最後以一分之差被板了回來。夏啾啾知道之後,卻也不覺得什麼,如果沒有她的存在,他們班會是第一次的。
所以說,當年江淮安說,他是冠軍隊的隊長,其實也並沒有騙她。
她早就發現蛛絲馬跡,可她卻一直不願意承認,也不願意麵對,直到這一次,江淮安抱著她回去。
她不是因為他所說那些可能是假的的事喜歡他,她喜歡的是這個人,而總有一天,這個人會回到她喜歡那個樣子。
想起江淮安抱著她往醫務室去的樣子,她忍不住抿了抿唇,心跳快了些。她握著手機,給他發了信息:“在乾嘛呀?”
江淮安進了房門,癱在沙發上,看著信息,想著對方甜甜軟軟說這句話的模樣,忍不住就笑了。
他沒回複這個問題,因為他不騙人。
這個問題如果要回答,那就是在想她。
可是他不想回答,於是換了個話題道:“燒退了?”
“退了。”
“現在在家?”
“是啊~”
“那就好,好好養病。”
江淮安翻了個身,腦子裡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夏啾啾握住他的手的瞬間。
他突然有很多問題想問。
然而想了想,卻都沒有問出口。
他是她的誰呢?
他誰也不是。
於是他睜著眼看了一會兒屏幕,發了一句“晚安”。
夏啾啾看著那個晚安,其實她有很多話要說,可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好久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做下的決定發給這個人。
“江淮安,”她認真道:“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江淮安看著那句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還算有點良心。”
他看著那句話,心裡那點不舒服慢慢散去,回了一句:“對我好,早上給我帶個醬香餅。”
夏啾啾發了個“OK”的問題。
江淮安喜歡吃餅,醬香餅蔥油餅雞蛋灌餅,以前他就喜歡,當年為了他,她也學會了做很多餅。
夏啾啾有些興奮,握著手機跑出去找阿姨,讓阿姨準備好了麵粉和各種材料,便高高興興回了樓上。阿姨有些懵逼,追著道:“小姐,你是自己要吃嗎?還要自己做?”
“嗯嗯!”夏啾啾不好意說自己是帶給江淮安吃,於是道:“我……我想吃自己做的!”
夏天眷向來熟悉這種套路,在一旁“噗嗤”笑出聲來:“我姐厲害啊,一下子都會做餅了,不知道是不是要討好誰……”
“夏天眷!”
夏啾啾提高了聲音,漲紅了臉,喘著粗氣,夏天眷趕緊舉起手來,轉身跑了。
等第二天早上,夏啾啾帶著一盒子餅早早到了學校,江淮安打著哈欠進教室的時候,就看見夏啾啾坐在座位上,滿臉期待看著他。
那模樣,仿佛等主人等了好久的小狗。江淮安忍不住笑了,走到她麵前來,打了聲招呼道:“這麼早?”
夏啾啾點了點頭,抱著飯盒,拖著他走出去道:“走,我們出去吃。”
江淮安:“???”
出去吃什麼?
江淮安完全忘記了昨晚上的餅,等走到長廊上,夏啾啾打開盒子,江淮安看著那一盒子餅,完全被震驚了。
夏啾啾將筷子遞給他,認真道:“你喜歡吃餅,我給你帶了好多種,都是我親手做的,你吃吧!”
“我……是喜歡吃餅,可是也吃不了這麼多啊。”江淮安心情有些微妙,一方麵,他覺得這姑娘真的太傻了,哪裡有人能吃這麼多餅的?另一方麵,他又忍不住覺得有些感動,真的有一個人對你好的時候,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給你。
他抬起頭,想和夏啾啾說以後少做一些,但迎上夏啾啾有些愧疚的眼神,他立刻有了特彆巨大的罪惡感,感覺自己不該這樣對待彆人的好意。
而且,這是夏啾啾親手做的啊!
一想到這裡,江淮安就覺得,這餅絕對不能浪費,他一定要吃完。
於是他深吸了口氣道:“我剛才開玩笑的,其實我還是能吃的。”
他用筷子夾起一個蔥油餅,開始在走廊吃餅。
沒一會兒,宋哲就來了,看見那一盒餅,宋哲目瞪口呆:“淮安,你今天吃這麼多餅啊?”
一聽這話,夏啾啾立刻覺得,是自己不對,自己果然帶太多餅了。
隻是她神色剛有些愧疚,江淮安立刻道:“滾去讀書,老子愛吃你管得著嗎?”
說著,他轉頭同夏啾啾道:“你彆管他們,我食量大。”
夏啾啾有些狐疑:“真的?”
江淮安認真點頭:“真的!”
於是夏啾啾笑了,認真道:“我就知道,你食量特彆大。”
江淮安:“……”
再大也吃不完這麼多餅。
可為了夏啾啾不愧疚,他咬牙開始吃,武邑過來了,看見那麼多餅,正想開口,就被宋哲拖走了。
足足吃到打上課鈴,江淮安才勉強吃完,然後和夏啾啾端著空盒子回了座位。
江淮安覺得自己快撐死了,麵上卻依舊不顯,等他們回到位置上,武邑正和宋哲說話,看見空了的飯盒,忍不住說了句:“臥槽,餅王啊這是。”
餅王江淮安悠悠看過去,連開口說“滾”的勇氣都沒有。
怕一開口,就吐出來。
整個早讀課,江淮安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等下課後,江淮安終於緩了過來,同宋哲武邑一起去上廁所。
進了廁所後,宋哲笑著搭上江淮安的肩道:“餅王牛逼啊,這麼多都能吃完。”
“滾蛋,”江淮安抖開他,不滿道:“我怕你是想死。”
宋哲笑著退開,武邑轉頭看著江淮安道:“你為什麼要把這麼多餅都吃完?”
“那是夏啾啾親手做的,”宋哲在旁邊補充:“要是不吃完,多打擊人自尊心,江哥你說是吧?”
“滾,少瞎說。”
“我是不是瞎說你心裡沒數?”宋哲似笑非笑,眼裡全是了然:“我們江哥啊,是少年懷春,鐵樹花開,那金風玉露一相逢……”
“滾滾滾,”江淮安推開宋哲:“少瞎說!我和夏啾啾不是這種關係。”
“那是什麼關係?”武邑很好奇,江淮安想了想,找出一個詞兒道:“兄妹關係!”
宋哲:“……”
他看著江淮安,滿臉一言難儘,好半天,他終於道:“那恭喜你,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行了,”江淮安洗著手,不滿道:“她有其他喜歡的人,管我什麼事兒啊?我就是看在她幫了我很多的份上,當妹子一樣照顧,你們彆瞎說了。”
聽到這話,宋哲有些詫異。
他本來覺得,就江淮安和夏啾啾這氛圍,早晚的事兒,結果江淮安這麼一說,他倒有些不確定了,於是他收斂了調笑,點了點頭道:“行,我明白了。”
江淮安回到教室裡的時候,夏啾啾已經將書全部放好了,這次她不但放好了自己的書,還放了他的。
江淮安不由得有些奇怪,她今天為什麼這麼多管閒事?
他疑惑,也就問了出來,夏啾啾認真道:“江淮安,我覺得你不能這樣了。”
聽到這話,江淮安挑起眉頭:“我怎麼樣了?”
“你該好好學習。”
夏啾啾說得認真:“你看,你這麼聰明,不放在學習上,多不好啊。”
聽到這話,江淮安“噗嗤”笑出聲來:“夏啾啾,你吃錯藥了吧?”
“沒有,”夏啾啾搖搖頭,她說話的時候,總是像個孩子,但那一板一眼的樣子,卻又明顯讓人知道,她不是開玩笑。她看著他,認真道:“江淮安,每個人都該做好自己手裡那件事。你是學生,你要考大學,那你該考最好的。等以後你工作,就該把每一件事完成到最好。”
江淮安沒說話,他看著夏啾啾,心念動了動。
這句話他知道。
以前他還小的時候,他母親楊慶就是這樣說的。
她總和他說,淮安,你手裡的每一件事,都該做好。
這些話刻在他骨子裡,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銘記。他學習成績是最好的,他體育是最好的,每一件事,他要麼不選擇,可是選擇後,他就絕對不放棄。
那時候江城還很愛他,會陪著他一起,給他做風箏。
他的爺爺也總是說,淮安以後一定是最好最棒的。
是什麼時候變得呢?
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看江城暴怒的、憤怒的模樣呢?
江淮安看著夏啾啾,突然覺得心裡有無數回憶浮現。他收回視線,冷下聲音:“不用你管。”
“江淮安,”夏啾啾知道讓一個人改變很難,於是道:“你不聽課,那我幫你做筆記好不好?我做完了,你回去看。”
“隨你。”江淮安趴下來,打算睡覺,僵著聲道:“愛看你看,我不會看的。”
夏啾啾有些無奈,推了推他:“江淮安,不要睡覺,聽課吧。”
“你……”江淮安有些煩躁,抬起頭來,迎上夏啾啾的眼睛。
對方眼睛清澈又堅定,他的重話一下又收了回去,他深吸了一口氣,慢慢道:“夏啾啾,你像以前一樣,我睡覺,你聽課,不行嗎?”
“不行。”夏啾啾搖了搖頭:“我不能看著你不管。”
“你他媽是我的誰啊?”江淮安實在有些忍不住了:“你是我媽?是我家人?我家都不管我,你憑什麼啊?”
夏啾啾沒說話,她抿了抿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現在的她的確沒什麼資格,可是她既然回來了,她就不能看著江淮安是這樣。
江淮安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被自己嚇到,舒了口氣道:“好了,你好好聽課,我不……”
“那麼,”夏啾啾仰頭看他:“要怎麼樣,才有資格管你呢?”
“噗……”
一直裝著死人的宋哲坐在後麵,一口水噴了出來。
江淮安聽到這話,臉瞬間就紅了,目光遊移不定,根本不敢放在夏啾啾身上,說話都帶了些結巴道:“你……你神經病啊你。”
夏啾啾沒察覺江淮安的尷尬,認真又堅定道:“我想管你,要怎麼樣才有資格?”
“我不和你說了,”江淮安猛地站起來,轉身就道:“你神經病啊你。”
說著,他就倉皇走了出去。宋哲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腰。
夏啾啾皺了皺眉,轉頭看著宋哲:“你笑什麼?”
“沒,”宋哲一麵笑,一麵擺手:“沒什麼。”
夏啾啾也不再管他,她擔心江淮安逃課,轉身去追江淮安。
江淮安出了教室,心情平靜了一些。
他覺得有些煩躁,不明白為什麼夏啾啾突然變得這麼討厭。上課鈴響起來,他加快了腳步,打算翻牆出去打遊戲。
然而剛走到操場,他就聽到身後有急促的奔跑聲,然後夏啾啾的聲音在後麵響了起來。
“江淮安!”
江淮安回過頭,看見夏啾啾站在他身後,固執道:“你不要逃課,回去上課!”
江淮安皺起眉頭,這次他真的有些惱火了,認真道:“夏啾啾,你管好自己就行了,彆管我了行嗎?”
“不行!”
夏啾啾回複他:“我一定要管你,讀書很重要的知道嗎?”
聽到這話,江淮安不由得笑了:“我知道,可是又怎麼樣呢?”
“反正我就是這麼個爛人了,”江淮安目光看向遠方,神色冷漠平靜:“反正我就是垃圾、廢物,我成績差,我逃課,我打架,我打遊戲,我這輩子就是個小混混,也就這樣了。”
“江淮安……”夏啾啾看著他的模樣,一瞬間居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