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伊蓮躬身退了出去。
“奴才給淑妃娘娘請安,淑妃娘娘吉祥。”
淑妃抬了抬手示意他起來,臉上扯出了一絲有些牽強的笑意:“路公公這麼晚來,可是皇上有什麼要緊事要交代本宮?”
路公公抬眼看了一眼淑妃,在心裡忍不住的哀歎,不過皇上交代他辦的事,他還是要辦的:“皇上讓奴才來告訴娘娘一聲,連玥閣的楊淑儀已經歿了,皇上讓您好好養著二皇子。”
淑妃聽完這兩句話有了片刻的呆愣,不過她終究位處高位已久很快就回過神來了:“楊氏歿了?”
“是,”路公公說:“要是娘娘沒什麼吩咐,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好,”淑妃隻是本能地答了一句,她腦子裡還在想著楊氏沒了這件事情。
路公公看了看淑妃,就轉身離開了。
很久之後,淑妃終於笑了,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皇上終還是憐憫了本宮一回。”
“娘娘,”伊蓮看到淑妃哭了,就雙膝跪到地上:“娘娘,您要保重自己個的身子,不能再哭了。”自從大皇子被抱走之後,她們家娘娘流了太多的淚了。
“伊蓮,楊氏歿了,”淑妃捂著嘴哭著:“楊氏歿了。”
伊蓮是個靈透的,也跟著哭了:“娘娘不嫌棄二皇子的出身?”
淑妃搖了搖頭:“本宮不嫌棄,隻要他完完全全是屬於本宮的孩子,本宮就不會嫌棄,本宮再也經受不起母子分離的痛苦了。”她太想要一個屬於她自己的孩子了。隻要她有個孩子,那她活著就還是有盼頭的。
要說淑妃此生最恨的人,非太後莫屬,其次就是皇後。當年她剛進王府的時候,也是天真浪漫的,如若不是後來因為太後跟皇後爭權,她也不會誤食了太後賞給皇後的糕點,致使她再也不能生孩子了,這是她一生的痛。雖然她後來也讓葉家的所有出嫁女都不能生孩子,但依舊難解她心頭之恨,還有皇後,當初那糕點就是她賜給她吃的。
“你去把孩子抱過來給本宮看看,”淑妃哽咽地說著,那是她的孩子,她再也不用擔心他被人給搶走了。
伊蓮擦了擦臉上的淚:“二皇子剛剛被乳母抱下去喂奶了,奴婢這就去把二皇子抱過來給娘娘瞧瞧。”
“嗯,”淑妃點點頭,眼裡雖然還往外流著淚,但眼神卻是透著希望,麵上的歡喜也是掩不住的。
翠微宮裡麗妃氣得差點斷氣:“楊氏那個賤貨,”說著話,她還不住地喘著粗氣:“本宮……本宮的謀劃都叫她給作沒了,本宮要她死,”說完她就差點厥了過去。
常嬤嬤一直在給麗妃順著氣:“娘娘不能動氣啊,楊氏是死不足惜,娘娘沒必要為了那麼個東西搭上自己個的身子。”
“嬤嬤,”麗妃眼角的淚下來了:“嬤嬤,我多日來的……謀劃,變成了一場空,本宮還搭上了自己,我不甘心,我怎麼可能甘心?哇……”
常嬤嬤看著麗妃咧嘴大哭,自己也跟著流眼淚了:“誰能想到呢?誰能想到楊氏會挑在七月十五誕下二皇子,”麗妃的心大,她怎麼可能會要一個沒用的皇子,再說皇上已經把二皇子給了淑妃。就算麗妃想要怎麼樣,也饒不過淑妃。
而此時的德妃相對來說算是心平氣和的,反正楊氏跟楊氏的孩子跟她是一點關係都沒,隻不過想到淑妃,她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苦笑,皇上終還是給了淑妃一條生路。那她呢,她的路又在哪裡?
“娘娘,您早點歇息吧,”婉依看著她家主子從連玥閣回來之後,就拿著針線發呆,心裡不免也有些發苦。
德妃微微點了點頭:“好,時候是不早了,明日還要去給皇後請安。”
次日一早,沈玉珺剛用完早膳,她就從小鄧子那裡知道了楊書嬅跟柳慧雙雙歿了的消息。她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當初進宮的十四位秀女,已經沒了一半了,”皇家富貴真的是很能迷人心竅,一不小心就能讓人喪失了本性。
“她們兩人到了了,也算是扯平了,”竹雲皺著眉頭,微微搖了搖頭說。
“是啊,”竹雨攙扶著她家主子,也忍不住有些感歎:“剛進宮那會,大家都還挺好的,不知怎麼的,後來就都變了?”
沈玉珺站在園子裡,一手撐著腰,一手扶著竹雨,抬頭看向蔚藍的天:“人各有誌吧,本宮隻求能夠好好的在宮裡安生的活著就行,至於其他的,單憑皇上做主吧。”
很多事情,她都是不敢想的。是人心裡都會或多或少的有些野望,她也有。但她知道再多的想望,也要能活著才有機會實現。而很多人往往會被欲念迷住了眼睛,蒙住了良知,忘了這世上並非是自己說了算的。
“你在這頭仰著,看什麼呢?”景帝背著雙手走了過來。
沈玉珺聞言,趕緊上前去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起來吧,”景帝伸出右手放在沈玉珺麵前。
沈玉珺微微一笑,便握住了皇上的手,借力起來了:“皇上怎麼這時候來了,早朝這會應該剛結束?”
景帝見沈玉珺一手撐著腰:“進屋去歇會吧,”說著他便攔著她往回走了:“就是想過來看看你。”
沈玉珺扭頭看了皇上一眼,笑了笑,又轉過頭去:“臣妾就知道皇上是一直記掛著臣妾的,”她撐在腰間的手,覆上了皇上放在她腰上的大手:“臣妾會好好的,皇上可以記掛臣妾,但可以不用擔心臣妾。”
景帝低頭凝視了沈玉珺一會,後勾嘴一笑:“朕從來就不擔心你,因為朕知道你不但活得清醒,還識時務。”她是個聰明人,他一直都知道,她想要的東西,都是他願意給的。可惜後宮裡像她這樣的女人,就隻有她一個,所以他也願意寵著她。
沈玉珺知道皇上今天心裡不會安樂,她也不多話,也不多問,隻是安安靜靜地趴在他懷了,陪著他。
隻不過像這樣安靜的時候總不會長久。沒一會,路公公就在門外回稟說兵部尚書來了,皇上就離開了昭陽宮,回了乾元殿。
沈玉珺把皇上送到昭陽宮的宮門口,就一直站在那裡,直到看不見皇上的身影,才轉身去了園子裡繼續遛彎。
宮裡多了一位皇子,死了兩位妃嬪,這流言一夜之間就起了,止都止不住,當然也可能是有人不作為。沒兩天,不但宮裡,就連京城裡都在傳剛出生的二皇子是惡鬼投胎,出生就噬母。
淑妃這次也沒了往日裡的平和,流言剛起就下了狠手,發落了不少嚼舌根的太監、宮女到慎刑司去了。皇上更是手段強硬地貶了亂傳流言的司德儀,還當眾杖斃了景仁宮跟翠微宮的幾個太監、宮女。這樣一連串的打壓下來,後宮裡終是沒了聲音,當然更是消停了不少。
轉眼就到了八月,天氣終於涼快了一點,沈玉珺的肚子已經快六個月了,不過她最近可愁了,畢竟八月十五要到了。她可是還記得去年的那個中秋之宴,真真是熱鬨,隻是她可一點都不想看熱鬨。
“娘娘,路公公又送來兩本史書,”竹雨有些愁眉苦臉地捧著書進來,她現在看到史書就有些惡心反胃。
沈玉珺看了看竹雨,又轉過頭去:“史書挺好的,在宮裡生活,是應該多聽些史書上的記載,不是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她狀似思考一般:“史書似明鏡,應該是這樣說的。”
竹雨有些欲哭無淚,雖然她家主子這樣說,但是她還是不喜歡讀史書。
乾元殿裡,景帝坐在龍椅上有瞬間的愣神,後看向跪在殿中央的暗隱:“你是說太後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