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漠讓他呼吸微微阻滯,忘記了要去扶薛錦棠。
薛錦棠站定,抬起頭去看薛老太太,然後用平靜冷淡、卻清晰無比的聲音問道:“敢問祖母,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讓您動用家法來打我?”
她這一說話,便如石破天驚一般讓眾人都變了臉色。
薛錦棠會說話了!
這怎麼可能?
她癡傻了兩年,這兩年來,她是從未開口說過一句話的。
是不是她們聽錯了?
一時間,眾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薛錦棠。
薛錦瑩神色複雜,小心翼翼地試探:“錦棠,你……你會說話了?”
“是。”薛錦棠忍著疼,並不去看薛錦瑩,視線一直盯著薛老太太,聲音還是冷冷的:“我會說話了。”
薛錦瑩不敢置信,連說話都忘記了。
“祖母。”薛錦棠聲音比剛才低沉了一些,語氣中的壓迫、質問卻比剛才更強烈了一些:“我想知道自己錯在何處。”
這下子眾人都反應了過來,薛錦棠的的確確開口說話了。
薛老太太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她沒想到薛錦棠會突然康複,更沒想到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質問自己。
“錦棠,你這是跟祖母說話該有的態度嗎?”
薛老太太沉了臉:“你既然不再癡傻了,更該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羞慚。”
在她的記憶裡,祖父、祖母是最疼她的人。她癡傻康複,祖母不該是歡喜不已的嗎?
從剛才的家法,到現在的嗬斥,無一不讓薛錦棠感到不公。
她壓著內心起伏不已的怒潮,平靜道:“請祖母先告訴我,我到底做了什麼。”
她目光平靜,臉上的神色十分的嚴肅冷冽。
“你有臉問,我卻沒臉說。”薛老太太怒意陡生:“鄭表少爺,你來說吧。”
鄭執也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皺眉看著薛錦棠:“錦棠,瑩表妹是你姐姐,你不該推她落水。就算你是無心的,也險些害死了她。老太太罰你,並沒有罰錯。”
“你既然清醒了,就該跟瑩表妹道歉,跟老太太認罪。”
薛錦棠牙齒上下打顫,不知是疼的,還是氣的。
“我不認罪。”
鄭執眉頭一擰:“為什麼?”
話一出口,他對上薛錦棠倔強的目光,便知自己這話是多餘的。
沒有為什麼,因為薛錦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沒有癡傻之前,她就是個無法無天、囂張跋扈、目中無人的人。
現在她好了,自然還是跟從前一模一樣了。
跟她這樣的人說再多,都是白費口舌。
“我沒有做過。”
薛錦棠語氣淡淡,不是辯解,而是在陳述事實:“沒做過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認罪?”
鄭執卻不覺得意外,蠻橫無理、是非不分,才是薛錦棠的性格,他沒有再說話,眉頭卻皺得更緊。
薛老太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茶盞嘩啦作響:“薛錦棠,你是說我冤枉了你?”
“是。”薛錦棠點頭:“你的確冤枉了我。”
“孽障!”
薛老太太勃然變色,抓了手邊的茶盞就朝薛錦棠砸過去,薛錦棠站著沒動,任由茶盞落在腳邊。
她知道祖母是真的想砸她,她也計算過,祖母是砸不到她的。
“祖母。”薛錦瑩臉色慘白,擔心不已地握住了薛老太太的手:“您彆生氣,錦棠她剛好,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我現在好好的,並沒有受傷,您彆跟她一般見識,她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氣的。”
她說著,又趕緊轉過頭來催促薛錦棠:“錦棠,快跟祖母道歉。你記不得了,祖母不會生你的氣的。”
薛錦棠搖了搖頭:“你說錯了,落水的事情我沒忘。恰恰相反,我記得一清二楚。”
薛錦瑩眸中閃過一絲驚慌,卻又很快鎮定下來,她用姐姐關懷縱容妹妹的語氣說:“既然你記得自己做的錯事,還不快跟祖母道歉。”
“該跟祖母道歉的是你。”薛錦棠不想再跟她糾纏了,她冷冷地打斷了薛錦瑩的話:“我沒有推你落水。”
“錦棠。”薛錦瑩正了臉色,不讚成道:“撒謊是不對的。”
“撒謊的你。”薛錦棠盯著她的眼睛道:“來,跟我說,我們倆誰撒謊誰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薛錦瑩心頭一驚,臉上卻紋絲不動:“錦棠,你不要胡攪蠻纏了。”
薛錦棠卻笑了:“薛錦瑩,你不敢發誓,因為撒謊的是你。我根本沒有推你落水,你撒謊欺騙祖母,所以你不敢發誓。”
這下子眾人的眼光都凝聚到薛錦瑩身上。
既然問心無愧,她為什麼不敢發誓,難道薛錦棠說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