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阿染收到小童遞來的絲絹, 言說是自己的。
“沈太醫說這是本宮的?”
“是。”
“你下去吧。”她道。
那小童告退。
係統道:“這明明不是你的呀。莫非是那沈太醫記錯了?”
“當然不是我的。”她說。
但沈德潛怎麼會是容易記錯的人。
她將那絲絹拿起來, 上麵繡著很普通的東西, 鳥兒棲息在枝丫上,不貴重, 但繡工精巧,寓意似乎是好的。
阿染卻道:“皇帝要動手了。”
“什麼動手?”
係統很懵啊,隨處可見的圖樣絲絹, 宿主是怎麼看出來皇帝要動手了?
她道:“你看這隻鳥和這枝丫, 枝丫纖細,這鳥兒也削長瘦小,喜鵲體大, 杜鵑體小, 應該是杜鵑。喜鵲報喜,杜鵑也是吉祥鳥,看起來沒毛病。但是杜鵑受推崇的另一麵卻是禍害彆人家的蛋,沈德潛送這絲絹來,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沈德潛給她報信又是什麼意思呢?
第二日, 阿染卻沒有如願召林震進宮。
家奴說西南邪教鎮壓效果不好,昨夜裡皇帝就讓林將軍動身了。
一來一回, 一月就要過去。
西南,不正好接近邊陲?前世的罪證是不是就出在此處?
勾結外邦, 意圖謀反。
阿染提筆寫就一封書信,讓銀燈傳達給家奴,快馬加鞭送到西南林將軍處。信中洋洋灑灑, 自陳曰:
小妹自入宮以來,聖寵眷顧,以為得上天憐愛,然帝王之心不可測。管窺帝語及將軍府,諸多不滿,言其居功藐上,結黨營私……小妹身有皇嗣,卻恐皇嗣不存。當今聖上仁德嘉懿,心有子民。哥哥為國為民,此番路途艱險,若及民生,信上憐惜,不啻帝恩,當明子心……
係統默默用審視的角度查看這封信,看似字字謙恭,先是闡述自己“親耳所聞”,言明當下處境,表達對將軍府和自己的憂慮,後將皇帝和林震吹捧一番,明麵上勸慰林震好好乾,向皇帝示忠,多讀幾番,又察覺得出那句“及民生”的巧妙意味。
什麼叫及民生呢?與朝廷,與百姓相關的就是及民生。
皇帝讓你去鎮壓西南邪教,不一定非得要你去,但你若是不做,不及民生,那你就要受罰,就是不聽指揮,欺君無能,做了,你就對朝廷沒用了,一樣不及民生。
但還有其他的解釋,端看林震怎樣理解,如何選擇。
可是它也不太懂,宿主究竟要做什麼,又把將軍府放在什麼位置上。
銀燈見貴妃寫完,要上前將信裝上,裝到一半,貴妃卻道:“先放下,這信不送了。”
“不送了?”銀燈道。
阿染笑起來:“這信,還是得找一個合適的人來送。”
既然皇帝決心要動將軍府了,將軍府周圍必定有暗哨,說不得將軍府裡都早已安插了皇帝的人。信送出去,沒到林震手裡,就會先到皇帝手裡。
阿染懶懶道:“你去跟家奴說,本宮思念哥哥,希望他回來後能進宮看望本宮。”
說罷又伸了個懶腰,歪在塌上睡著了。
她最近總是犯困,也開始有孕吐了,乾脆讓皇帝把這小崽子摘掉算了。
卻說這日誠王被皇帝宣召進宮,共飲翠濤。
兩人坐在聽風苑,四周竹林環繞,清幽寧靜。這地方是兩人兒時經常相聚的地方。
誠王品道:“好酒,真是好酒。”
“蠕淥勝蘭生,翠濤過玉薤。千日醉不醒,十年味不敗。”皇帝說,“這是朕賜給那釀酒之人的詩,這酒甚得朕心。朕就知道你會喜歡。”
趙誠聞言笑道:“果真是辛辣爽口,隻是飲之易醉,皇兄可有那個膽量與臣弟比拚一番?”
皇帝此番也笑起來:“召你進宮,就是一同飲酒,自然要比拚。”
崔公公被他支使走了,兩人自己動手,倒酒推盞,皇帝今日也格外放縱,竟與誠王劃起拳來。
酒酣耳熱,誠王道:“皇兄何故愁眉不展,不若說來聽聽。”
皇帝的臉已經泛起了酒暈,他喝的比誠王多,又沒有誠王酒量好,但還有幾分清醒:“朕何時皺眉了?”
趙誠道:“皇兄眉頭緊鎖竟也不知嗎?”
趙盛元聞言摸向自己的眉骨,果然鎖在一起,他試圖撫了撫,仍然擰在一起,他端起酒杯,道:“再來一飲。”
趙誠握住他的手,道:“彆喝了,你明日還有政務,喝這麼多,恐怕要將明天的早朝都睡過去。”
提到早朝,皇帝又清醒了幾分,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帝王之苦,連飲酒都需顧慮明日的早朝,安穩覺都睡不清醒。
皇帝道:“皇弟可知朕心中的無奈?”
他說到這裡,卻又不說了,傾訴的人不對,但他想傾訴的那個人卻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