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聲道:“崔永成,換壺酒來。”
崔公公連忙進來,問:“皇上,要什麼酒?”
皇帝有些想不起來。
誠王道:“後勁不足的,酒精少一點的。”
他道:“鬆苓酒。”
崔公公領命去了,臨走前忍不住道:“王爺,還請您勸著點。”
誠王道:“本王知道,你自去拿酒就好。”
等皇帝趴在桌上睡著了,誠王讓崔公公帶人扶了皇帝回明光殿,自己坐在那兒,忽然也有些悵惘。
美酒易得,良人難得。
他重新倒了酒,憶起當日宮宴時,大殿之內,群臣站立,她獨坐帝王身邊,泉水叮咚一般的音色,流利而鏗鏘的言語,分明嬌豔如脆弱的花朵,又那樣挺立如岸邊的磐石。
他望著酒杯中香氣四溢的翠濤,頭一次覺得,美酒也有索然無味的時候。
待誠王自己從聽風苑出來,已經月上柳梢。他已經有些醉了,翠濤的後勁兒比想象中足。
這宮中的王爺自己跌跌撞撞,差點撞到身前美人的身上。
“娘娘。”銀燈低呼一聲,連忙拉過貴妃。
阿染此刻的裝束有些奇怪,有點像在做賊。她的頭發上沒有什麼飾品,一身粉白的,類似宮女的裙裝,身上披著黑色的鬥篷。任意一個人都會疑心她要乾什麼,但這樣的裝束在夜裡不容易被發現,也容易混出宮。
“是你?”他握住她雪色的腕子。
阿染吃痛地皺起眉,這人一身的酒氣,不知從哪個角落出來的。
誠王見她黛色的細眉顰著,連唇都咬了一下,嬌嫩的唇瓣上有淺淺的牙印,映著朦朧的月色,撲麵而來一抹妖嬈的豔色撩人。
他的手腕捏緊了些。
“你放開。”她用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指。
可真是疼,這人是吃什麼長大的?
銀燈這會子也認出誠王了,嚇的三魂丟了氣魄,慌忙跪下,小聲請罪:“王爺恕罪,王爺恕罪,饒過我家娘娘吧。”
見她疼的厲害,趙誠鬆了些力道,卻是抓著她沒鬆手。
“你做什麼?”她喊。
趙誠低頭看她。
縱使穿著宮女的衣服,依舊擋不住一身的風華,眼眉粉黛未施,頭上隻用一根銀簪固定,愈發顯出她本身的顏色來。
見他實在不放,阿染也有些生氣,抬頭咬在他手腕上。她的口下丁點沒留情,那是真在咬,因為自己口小,又為了效果好,咬的那一團兒也不大。
饒是趙誠都有點吃痛。戰場上都是一箭插入胸中,或是一刀砍進肉裡,哪裡像她這樣,還帶磨牙的。
但他的注意力更多放在了她嫣紅的唇上,酒不是使人逞凶的罪魁禍首,但足以激起人平日裡沒有的興致和膽色。加之夜色掩映,他原先便有些念著的人乍然出現,趙誠便很難不使自己的目光放在她的身上,以一種平日裡絕不可能出現的赤/裸的目光凝視她。
眼見誠王的頭愈發靠近貴妃,那在邊關曬成了麥色的手勾起她雪膩的下頜,力量與柔軟在夜色中刺眼無比。
銀燈猝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叫聲,尖銳,像踢到了路邊的小石子。
“什麼人?”
正好有夜間巡邏的侍衛到了這附近。
他招了同伴一起前去查看,走近了,隻見一個男子懷中摟著一名宮女,那宮女仿佛在捶打他的胸膛,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就不動了,臉兒埋在了那人的懷裡。
“你是什麼人?敢在宮中偷情?”侍衛疾言厲色。
趙誠轉過臉:“本王倒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宮女都要不起了。”
侍衛一驚,這才看到對方黑色勁裝上的五爪蟒紋,那張臉也與皇帝有七分相似。
侍衛連忙請罪:“王爺恕罪,卑職先前不察,冒犯了王爺。”
他道,“隻是王爺怎的戌時還在這宮中?”
他左下的人連忙拉扯他的衣擺,這領頭的是個侍衛長,武功好又儘責,就是不太變通。人家王爺來宮裡偷情還要跟你報備的?說不定就喜歡這個調調呢。
誠王道:“皇上邀本王來宮中飲酒,本王覺得酒好,多留些時辰,有什麼問題嗎?”
“沒問題,沒問題。”那左下的人已經代他答了,“王爺您隨意。”
領頭的見誠王說話沒什麼問題,但眼神不大清明。他聽說過誠王愛酒的美名,喝到現在才回王府沒什麼可疑的。
那左邊的侍衛連忙拉了人走,生怕他再說出什麼惹得誠王不高興,連累了自己。
誠王道:“等一下。”
那侍衛戰戰兢兢:“王爺有何吩咐?”
“你讓王府的馬車在側門等待,本王就不繞遠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