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潮眼神凶凶地瞪著他,苗嘉顏有點心虛,卻也覺得踏實。
“我讓你在這兒等我了?”陳潮問。
苗嘉顏已經站了起來,視線虛虛地垂下去,睫毛在燈光下遮著眼睛。
“腦子怎麼突然變笨了,”陳潮皺著眉,“走。”
苗嘉顏什麼都沒解釋,一路上貼著陳潮走路。陳潮被他擠得時不時就得往旁邊挪一點,苗嘉顏還是貼得很緊。
身邊路過個人,苗嘉顏突然竄到了陳潮另外一側,走到了陳潮和丁文滔中間去。
三個人走路的時候向來是陳潮走中間,丁文滔和苗嘉顏互相不挨著,苗嘉顏突然擠進來丁文滔還挺納悶,垂眼看他好幾次。
“跟我湊什麼近乎?”丁文滔問,“你乾嗎?”
苗嘉顏也不回話,隻是一個勁兒地貼陳潮的胳膊。陳潮並不傻,他很聰明,苗嘉顏的反常他在腦子裡一過就有了個猜測。
三個人離得很近,走得擠,陳潮往外讓了兩步,苗嘉顏馬上跟著,胳膊貼著陳潮胳膊。
“你害怕?”陳潮突然問。
苗嘉顏動作有一個不明顯的卡頓,他不會說謊,從來都是問什麼說什麼,不想說的就不說,但是不會撒謊。
陳潮心裡有數了,問他:“有人找你麻煩?”
苗嘉顏抬眼看他,那眼神明顯在示弱,卻不想說。
陳潮本來還想說點什麼,最後卻還是沒開口,讓苗嘉顏走在他跟丁文滔中間,穿過那條兩邊都是棉花田的鄉道。
丁文滔比他們先到家,一個路口之後丁文滔拐了,現在隻剩下他們倆。
苗嘉顏另外一邊沒人了,他無意識地離陳潮又近了些。
“苗兒。”陳潮出了聲。
苗嘉顏像是有點緊張,陳潮突然開口都嚇了他一跳:“……哎。”
“有事兒跟我說。”陳潮伸手搭上苗嘉顏肩膀,環著他走,“誰找你麻煩了?”
苗嘉顏先是沉默了幾秒,之後小聲說:“我不認識。”
“不認識?”陳潮又問,“學校的?”
苗嘉顏想了想,說:“應該不是……”
“怎麼你了?”陳潮問。
這句苗嘉顏卻沒答,怎麼都不肯說。
苗嘉顏今天就是故意在學校等陳潮,他甚至放學之後先去電話亭給奶奶打了電話,說今天跟陳潮一塊兒回去,讓她彆擔心。
那之後的一個星期,他每天都在學校等陳潮晚自習結束跟著一起回。
丁文滔晚上放學又看見苗嘉顏,小聲問陳潮:“他咋了?”
陳潮隻說:“嫌回家沒意思。”
“這……”丁文滔一時有點無語,“這還怪黏糊人的。”
陳潮出了個聲,苗嘉顏抬頭,沉默著走過來。
“走了。”陳潮說。
三個人一起走,這條放學路就顯得沒有那麼長。
“我困死了,剛才晚自習我都睡了一覺了。”丁文滔打了個哈欠說。
陳潮被他勾得也想打哈欠,說:“你打了半小時呼嚕。”
前麵路邊停了輛摩托,村裡人很多靠摩托代步。摩托邊上坐了個人,如果不是煙頭的紅光一明一滅的,根本注意不到。
苗嘉顏突然緊張地貼緊了陳潮,手心汗漉漉地攥住了陳潮手腕。
陳潮哈欠打到一半,被苗嘉顏的動作打斷了。苗嘉顏太緊張了,陳潮眯著眼往摩托那邊看了看。
苗嘉顏攥得陳潮手腕都有點疼,旁邊丁文滔不知道在那兒說什麼,陳潮忽然說:“這麼晚誰停個摩托在這兒。”
丁文滔看他一眼,不知道他怎麼說到這兒了,迷茫地說:“啊,不知道。”
“嚇我一跳。”陳潮說。
他說話的時候苗嘉顏緊緊地攥著他,陳潮安撫地晃晃手腕說:“有毛病,蹲這兒裝鬼呢。”
丁文滔是真蒙了,問他:“咋了啊……”
摩托車邊上那人也沒吭聲,也沒動,隻是又點了根煙。
苗嘉顏的頭發蹭在陳潮胳膊上,陳潮用閒著的左手隨意地給他攏了下頭發,苗嘉顏整個人都呈現著一種不自然的僵硬狀態。
陳潮摟過他肩膀,低了點頭,在苗嘉顏耳朵邊上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邊走邊像是很不在意地說了聲:“沒事兒,不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