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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晚有些茫然地將手帕遞給他:“你要做什麼?”
“吳二身份已不需要了,你莫非還想頂著這副尊容?”
施晚這才想起,自己麵上還有兩條粗黑的假眉毛和點上去的麻子痦子呢,“差點都忘了,快給我去掉!”
這兒沒有鏡子,她心安理得由對方代勞,反正是他畫的,就該由他擦掉。
她坐在院中的井邊,看他用井水將手帕打濕,扶著她的下巴,往她臉上擦拭。
施晚還擔心他會沒輕沒重,弄疼她的臉,沒想到他下手很輕,落在臉上跟羽毛拂過一樣,隻有些癢。
她撲扇著睫羽盯著人瞧,看著看著,便莫名有些臉熱。他滿眼都是她,眼神很認真,仿佛擦的不是人的臉,而是什麼精致易碎的工藝品。
擦了兩下,他忽然頓住片刻,隨即手上力氣稍稍加重,神情更認真,或者說是有點較真了。
被人這麼看著,施晚心跳微微加速,臉頰發燙,不知是自發的,還是被隔著層帕子的手捂熱的。
但片刻後,她覺得事情有點不太對勁——他是不是擦太久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眼前人目光漸漸複雜,夾雜著三分疑惑,三分意外和三分強自鎮定。
自見他以來,他從來是遊刃有餘,淡然自若的,這種陌生的神色令施晚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心裡沒底:“我臉上有畫這麼多東西麼?擦這麼久,城牆都能掉一塊皮了。”
“……”
施晚:“裝啞是沒用的。”
他停了手,沉默半晌後徐徐開口:“擦不掉了。”
施晚:“……”她一口氣險些上不來:“你再說一遍?什麼擦不掉了?”
“彆急,”他冷靜道:“能去掉的。”
施晚當然知道,伶人麵上比她這還要濃得多的妝容都能去掉,她麵上這點定不在話下,但她就是想趁機訛他一筆,誰叫他當時問都不問一句,就往她臉上胡畫一氣。
她悲切地搖搖頭:“你方才試過了,不可能了,我這輩子已經被你毀了,”她抹了抹眼角硬擠出來的眼淚,哀婉地看他:“你要怎樣才補償得起?”
但那兩條粗黑的眉毛太突兀了,她無往不利的裝哭扮可憐隻惹得他突然發笑。
施晚麵無表情瞪著他:“你這樣很過分。”
他輕咳兩聲,強行將笑意止住:“好吧,你想要什麼?”
施晚無聲看他一會兒,沒直接回答,而是開口問道:“你是想利用我和爹爹,將官兵引去鬼廟,替你鏟除那塊笑臉後的鬼冥教腹地吧?”
他當時在密道中曾決定一人前往,她一哭二鬨後,才放棄了,現在一想,也許他當時就沒打算進去。
他爽快承認:“雙拳難敵眾手,我需要借助外力。機關與陷阱所在已用圖紙告知,相信施大人會好好利用。”
去的人很多,且都是精兵良將,施晚倒不擔心她爹會出事,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你要去段王府?”
“嗯。”
“為什麼?”她猜測道:“你想借我爹的手毀了鬼冥教;自己則去了結假段王,雙管齊下,便能毀了褚柳織成的大網?”
“不錯。”他頷首道:“我確是這個謀劃。”
“那我呢?”施晚問:“看上去你的後續計劃中沒有我。”
他安靜看她片刻,緩緩道:“你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