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好一會兒沒有吭聲。
她不知道阮陵寧口中的“很好”是有多好,但有一點她卻是能看出來的。那就是阮陵寧很懂得知足。
母妃說,能懂得知足的人,在哪裡都能活的很好。
賢太妃的大宮女出來請朝陽進去。
差不多有一刻鐘的功夫,朝陽公主又走了出來。
她和阮陵寧說道:“走吧,我領著你去宮裡的禦花園轉一轉。你估計也沒有去過吧?禦花園裡風景如畫,各色各樣的花朵都有,荷花池裡還養了一條十多斤重的金色錦鯉……陽光一照,金光閃閃的,可好看了。”
阮陵寧看了一眼西梢間的方向,遲遲的沒有動作。
她擔心母親要出宮時,會找不到她。
朝陽公主像是看出了她的顧慮一樣,“……外祖母要陪著母妃一起用過午飯,到下午才出宮呢。”
阮陵寧“嗯”了一聲,好脾氣的笑了笑:“那就多謝公主了。”
朝陽公主“哼”一聲,驕傲的走在前麵。
她回頭看了眼跟在她身後的阮陵寧,嗔怪道:“你怎麼走個路還慢吞吞的?走快點啦。”
“……好的。”阮陵寧加快了步伐,和朝陽公主並排走在了一起。
朝陽公主意識到了,卻也沒有說什麼。
皇城的柳枝低垂著,像是被太陽曬蔫了。偌大的宮廷卻是安安靜靜的,甬道上來回忙碌的宮女和太監也都是低著頭匆匆而過,彼此之間幾乎沒有交流。
知了在不知疲倦的鳴叫,嗓音嘹亮。
禦花園坐落於皇城內的最北部,在坤寧宮的後麵。園內山石嶙峋,湖水清澈。有四季常青的鬆樹,柏樹、竹子點綴其中,愈發顯得幽靜深遠。
朝陽公主先領著阮陵寧在禦花園走了一圈,然後又特地領著她去看奇花異草和一株千年老槐樹。
朝陽公主伸手去撫摸老槐樹的樹皮,“我記得我七歲那年,父皇還抱著我來這裡玩過捉迷藏……當時也是夏天,哪裡都熱的不行,就隻有槐樹下麵是陰涼的。”
老槐樹長的高聳入雲,枝椏龐大的看不到邊際,翠綠的葉子鬱鬱蔥蔥。
甚是壯觀。
阮陵寧見多了朝陽公主的高傲和任性,還是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類似悲傷的情緒。
她覺得朝陽公主應該是想念她的父皇了。
阮陵寧不知道該怎麼勸說朝陽公主,喃喃地:“你父皇挺疼你的。”
朝陽應“是”,說道:“父皇那麼多的兒女,最疼愛的就隻有我……我在父皇麵前簡直是說一不二的存在。無論我想要什麼東西,隻要和他說一聲,第二日準能乖乖的在我手裡了……我就算做了再大的錯事,父皇都不會責怪我。”
連父皇最為愛惜的玉璽,都會讓她拿著把玩。
“我好羨慕你。”阮陵寧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神惘然:“在我的記憶裡,好像從來就沒有過父親。”
父親死的早。母親說,她那時候還不記事。
“你是說外祖父嗎?”朝陽公主想了想,又說道:“我對外祖父也沒有印象。”
阮陵寧“嗯”了一聲。
朝陽公主提到的那條金色錦鯉就在離千年老槐樹不遠的一個荷花池裡。荷花池的旁邊還有涼亭和假山。
朝陽先領著阮陵寧去涼亭上坐了一會兒,又探頭往荷花池裡瞧。
荷葉又圓又大,粉色和鵝黃的荷花相競開放,嬌豔極了。
那條金色錦鯉確實十分好看,特彆是腰背上的顏色,真的金燦燦的,被陽光一照,最上等的錦緞也不過如此了。
它自由自在的遊了一會兒,一掉頭,遊去了荷葉深處。
朝陽公主還沒有看夠,她拉著阮陵寧的手就走下涼亭,直奔假山的方向去了。
她想去假山的後麵再看一會兒金色錦鯉。
假山不好走,小道又窄,隻能容下一人。朝陽公主嫌棄隨身帶的隨從礙事,隻和阮陵寧慢慢的往前走。
倆人終於再次見到了那條金色錦鯉。
朝陽公主洋洋得意地:“怎麼樣?它很漂亮吧?”
阮陵寧笑著點頭,“是很漂亮。”
倆個小姑娘顯然是十分高興的。尤其是朝陽,她還折了根長長的柳條,試圖去逗弄金色錦鯉。
“朝陽,你小心把它嚇跑了……”阮陵寧的聲音很好聽,清脆動聽,猶如銀鈴響。
“放心吧,我知道的。”
朝陽公主和阮陵寧一直在追著金色錦鯉瞧,她們倆誰也沒有想到,也有人一直盯著她們瞧。
不知道何時,涼亭上站滿了人,差不多有十多人,還不算那些隨行的禦前護衛和太監、宮女。卻是肅靜的很,顯然是被命令過的。
為首的正是身穿深褐色繡金龍花紋的新帝朱由卿,他長的高大俊秀,手裡還拿了一把白玉折扇。
他側首和站在一旁的朱由檸說話,“六弟,和朝陽在一起的那位姑娘是誰啊?”
看衣衫和妝扮,像是一位世家小姐。
朱由檸觀看朱由卿的神色,直覺不大好。
他笑著開口,又像是提醒,“她是我母妃的庶妹,我該喚她小姨的。此次進宮,是陪外祖母一起過來看望母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