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川何時見妻子哭成這樣過,肝腸寸斷一般。他的心也像被揉碎了,又自責又後悔。
妻子還懷著孕呢,他就不應該問出剛才的那句話。
蘇姝哽咽的說不出來話來,“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姝姐兒,不許這樣說了。”阮清川哄孩子一般輕拍妻子的後背,愈發的溫柔:“都過去了。這一世,我們會白頭偕老的,我也會一直陪著你。”
他安撫了妻子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的止住了哭聲。
蘇姝伏在阮清川的肩頭,還有些夢幻一般的不自信,喃喃自語:“都過去了嗎?”
一直隱瞞著的前世見了天日,她反而迷惑起來,有些弄不清前世今生了。
它們混淆在一起,湊成了完成的她。
阮清川應“是”,扳過妻子的肩膀,諾如誓言:“這一世,誰也不可能把我們分開。”
就算妻子這一世是真的在報答他前世待她的好,他也都認了,隻要她肯留在他身邊,他就什麼都不計較。
蘇姝“嗯”了一聲,堪堪鬆了一口氣。她索性坐在了阮清川的旁邊,頭倚在他的肩膀上,疲乏極了。
她喚他:“君玉。”
聲音很小,軟軟的和他撒嬌,她說:“我好累了。”
阮清川側首,愛憐的親了親妻子的額頭,“去床上睡一會兒吧,等到吃午飯的時候我再喚醒你。”
蘇姝執著的搖搖頭,“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說,也是必須要告訴你的。”
“……前世,英親王在天和二年,也就是新帝登基的第二年。他領兵攻進紫禁城,逼宮造了反。後來英親王稱帝,改號永順……”
阮清川從懂事起就習慣隱藏自己的情緒,如今做了手掌權勢的臣子,更是練就了喜怒不形於色的本事。
但是在他聽到妻子說的一番話後,卻忍不住的震驚。
阮清川眼眸微眯,低頭問妻子,“你是說朱由原在前世……造反了?”
蘇姝“嗯”了一聲,回答他:“具體的事情我是不知道的,但是他也確實做了皇帝。”
她不過是後宅婦人,且當時和阮清川的關係並不好,知道的也都是寥寥的。
阮清川停頓了一下,才問道:“……我當時也參與了嗎?”
阮清川想問的是自己有沒有在朱由原造反這件事情上,給予他幫助。他雖然沒有完全說出口,蘇姝卻聽懂了。
她搖搖頭,很老實地:“我不太清楚。”
前世的阮清川大概也知道她討厭他,和她相處的時間並不多,就算是有,倆人大多都是沉默的。他更加不會和她說起朝堂之事。
阮清川點點頭,伸手摸了摸妻子的頭發。
他剛才還想問自己前世是死在了朱由原造反之前還是之後,現下也不用問了,妻子雖然沒有直說,但是他也能確信自己是死在了朱由原造反之後。
“英親王是在前世造了反,這一世不知道還會不會有變數。”蘇姝拿了帕子去擦拭眼角的淚水,“……這一世的變數實在是有些多,大概是因為我的緣故。”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又說:“前世新帝登基的年號是天和,而這一世卻是宣德……”
也就是說,可能已經有了變數。
“不要亂想。”阮清川伸手去攬妻子的肩膀,把她往懷裡帶:“就算是因為你的緣故,也不是你的問題。凡事有因才有果,是福是禍也都有緣由的,是提前定好的,豈非人力所能為?”
“夫君,你真好,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好像都會選擇站在我的身邊。”這讓蘇姝由衷的感動。
甚至在前世,阮清川也常常在阮老夫人麵前維護她。
“應該的。”阮清川嘴角上揚,“夫妻本為一體同心,是不分彼此的。”
蘇姝的桃花眼裡溢出笑意,她倚靠著阮清川坐了一會兒,忍不住打起了嗬欠。
阮清川看妻子實在是困極了,便打橫抱起她,往黃花梨雕花拔步床的方向走去。
她和丈夫之間的危機解除,重生之後一直隱瞞在心底的事情也都和丈夫說了……蘇姝真的是從內到外的放鬆,以至於整個人都鬆乏起來,靠在阮清川的懷裡昏昏欲睡。
阮清川把妻子放到床上去,又給她蓋了薄被。他坐在床沿上看了妻子好一會兒,才起身準備離去。
誰料他一動,蘇姝又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去拉阮清川的手,還在和他解釋:“夫君,我這樣性格的人,你最清楚不過的……是不是?我這一世嫁給你從來都不是什麼為了報答你……若真的沒有喜歡,你就算對我特彆好,我也不會拿自己的一生來報答你……我是上輩子就喜歡上你了。”
她不過是後來才想通的。
阮清川甚是敏.感多疑,妻子雖然重複的解釋看著是很絮叨,但是對他來說卻很有用。
他會心安,會感受到妻子的在乎。
阮清川親了親妻子的嘴角,笑著應“是”。
蘇姝已經好久沒有睡過這樣踏實的覺了,醒來時,外麵的天都黑了。
她竟然也沒有覺得餓。
秋香、秋桂過來內室伺候蘇姝起床,問菊也點亮了內室的蠟燭。
蘇姝的氣色不錯。
她問道:“怎麼不見二爺?”
秋桂笑著回答道:“二爺去了一進院的書房,剛才還回來了一趟,看到您還睡著,便沒讓奴婢們打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