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華航空是華國最大的航空公司之一,僅是來往申城和紐約的飛機,每天就有十四架。
返程時,伏城是副機長。
長達十六個小時的飛行,需要機上三位飛行員輪班執飛、休息。
華國時間7月6日上午9點,一架被稱為“空中巨無霸”的波音777飛機衝下雲霄,破開粘稠熾熱的空氣,穩穩地降落在申城機場。待飛機滑行進入停機口,得到駕駛艙的確認,空姐才將閥門打開,微笑著目送乘客們離去。
填寫完飛行日程表,伏城作為副機長,回到東華航空的辦公樓,遞交飛行報告單。
一進入東華航空大樓,空調冰涼舒適的冷風吹散了渾身的暑氣,原本因高溫而燥熱的心也倏地靜了下來。
伏城來到四樓,將飛行報告單遞交上去。
“對了,那個……伏城。”
腳步停下,身穿副機長製服的黑發年輕人回過頭:“主任?”
徐主任笑道:“有件事前幾天剛出消息,先提前和你說一聲,估計過幾天就會有正式通知。”
眉頭微蹙。
“什麼事?”
徐主任:“uaag,聽說過嗎?”
腦中有一瞬的茫然,伏城:“沒聽過。”
“全稱是united aviation act group。”
聽到全稱,伏城頓時了然。但這和他有什麼關係?
徐主任:“也不知道是誰有這麼大能量,搞了個多國飛機事故調查組織,官方很重視。前幾天下了通知,你也被特招進了這個組織。”看到伏城錯愕的神情,徐主任解釋道:“彆擔心,能進這個組織的都不是普通人,好好抓住機會,在裡麵能學到很多東西。”
伏城嘴唇翕動,卻沒說話,微微點頭,便轉身走了。
等伏城走後,同樣來遞交飛行報告單的一位副機長疑惑地對徐主任說道:“咱們不是飛行員麼,主任,進飛機事故調查組織乾什麼?都已經發生空難了,找一個飛行員過去就能搞明白飛機是怎麼掉的?”
徐主任捧著茶杯:“唔哪能曉得啦。”
彆說伏城,整個東華航空都對這次特殊的人員調動心生疑惑。
然而正如徐主任所說,伏城上午剛從美國執飛回來,兩天後就接到了調任通知。
東華航空是國營企業,官方進行人員調動,飛行員一般不會拒絕。但這不是強製命令。
伏城接到的書麵通知是東華航空寫的調任書,通知單上僅僅隻寫了一個地址和一個聯係電話,是個座機,還要求他到uaag報道時隨身攜帶護照。
伏城打電話過去,並沒有人接聽。
神秘莫測的uaag,如同秋日清晨的濃霧,將萬物遮得嚴嚴實實,出現得奇怪,也不留下一絲線索。
上任時間是7月10日,伏城回家休息一晚,做好調任準備,第二天清晨又給uaag的座機打了電話。
依舊沒人接聽。
……這組織真的靠譜麼?
伏城沉默地又打了一通電話,聽著電話裡無人接聽的女聲提示,他打了輛車,前往通知書上的地址。
一般而言,航空公司大多與機場相鄰,或者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區。因為這樣才有足夠的空間修建大型倉庫,給飛機進行保養維修。
uaag的總部在寸土寸金的申城市中心。
周圍摩天大樓鱗次櫛比,豪車穿行魚貫而出。穿著正裝的白領精英各個步履匆忙,連走路的一秒鐘都不舍得浪費,他們手裡拿著手機,不是在打電話談業務,就是在寫信息發郵件。
空氣中彌漫著鈔票的芳香。
伏城來到uaag所屬大樓,毫無意外,被一樓的保安攔下了。
他還沒到uaag報道,沒有門卡,安保嚴格的高級寫字樓顯然不可能讓他進入。
站在高聳入雲的大樓下,伏城抬頭望天,以他的視力竟也看不清這棟樓到底有多高。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多國合作的飛機事故調查組織,總部設立在申城的高級大廈裡。
打電話,沒人接。
發調任通知書,卻連個屬於uaag的簽章都沒有。
最為可笑的是,一個飛機事故調查組織,調任了一個年輕的飛行員做調查員。
“今天是四月一號?”
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他發現自己竟然還有興致開玩笑。很可惜,今天當然不是四月一號,這也不是愚人節笑話。
伏城正在思索從這裡打車到東華航空大約要多少錢,忽然,他手機響了。
看著手機屏幕上以“0033”開頭的電話號碼,伏城微愣,按了接聽鍵。
“bonjour?”
電話對麵寂靜了一瞬,很快,一道柔和溫緩的女聲回道:“bonjour, vous parlez fran231ais?”
伏城微笑著著回應:“ you speak english?”
對麵再開口時,忽然變成十分流利的中文:“伏城先生,你好,我是stephanie,uaag的成員之一,你可以叫lina,那是我的小名。”她語速很快,但不讓人覺得匆忙,她說話井井有條:“現在是華國時間7月10日上午9點01分,你應該已經到了uaag,但是很抱歉,目前總部沒有人在。我們正在芬蘭,接手一個案子。”
伏城:“沒關係,你中文說得很好。”
“謝謝。”聽到這話,金發碧眼的高挑法蘭西女郎露出了迷人的笑容,雖說還未見過電話對麵的那個年輕人,但她已經對對方產生了好感。“我已經為你安排好了車和機票,請你在樓下等一等,大約十分鐘就會有車接你到機場,再來芬蘭。車牌號是……”
記下了對方說的車牌號,伏城忽然意識到他並沒有隨身帶行李,但很明顯他即將出國出差。
沒等他說話,lina便用溫柔的聲音說道:“不必擔心你的行李問題,uaag接手案子時,一切飲食起居都有專門的報銷渠道。”帶著一絲揶揄的笑意,她好心提醒:“相信你一定會滿意。那麼,芬蘭見。”
“芬蘭見。”
周圍是步履匆匆的都市精英,伏城鎮定自若地雙手插著口袋,在樓下等著。
直到身邊傳來一道刺耳的喧嘩聲。
“蛤?rip就這麼對待同伴的?是他求我來的,他就這麼晾著我?”
這聲音稚嫩青澀,帶著一股獨屬於少年的清亮透徹。
伏城轉身看去,果不其然,確實是個看上去十幾歲的少年。他脖子上掛著一隻綠色的耳機,右耳上戴著一隻銀色的骷髏頭耳釘。個頭不高,目測160出頭,身上穿的是塗鴉式寬鬆大t恤,右手拉著一隻黑色行李箱,左手拿著電話,滿臉的憤懣和不耐煩。
“……什麼他不叫rip?嗤,他就叫rip。你跟rip說,我回波士頓了,再見!”
“我當麵和他說?他在國內麼,他要現在就出現在我眼前,我當著他麵也這麼和他說!”
少年憤憤不平地掛了電話,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他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