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其他世界裡死得很慘嗎?”
“不要擔心太多,那些世界的‘唐淑月’並不是你,就像蘇染所認知的清微和林宴和,與你記憶裡的他們也並不相同。”自稱為天命的男人出乎意料地有耐心,“隻要你能下定決心,現在一切還來得及。”
“隻要我能下定決心……”唐淑月重複道,此時的沼澤已然沒到了她的胸口,“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
“你說是你創造了這個世界,”她驀然抬頭,看向一片漆黑的虛無,“你是創世神嗎?”
如果是創世神的話,應該對自己的孩子一視同仁,為什麼會產生偏向願意幫助自己呢?
對方少有地沉默了一會兒,忽然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
“創世神?也許從你的角度來看像是這樣,但我實際上不過是——”
從淤泥深處忽然產生一股巨大的吸力,唐淑月完全被拖進了沼澤裡,對方的聲音也被隔絕在不遠處,朦朦朧朧聽不分明。
“不過是——”
“是——”
他是什麼人?雖然唐淑月想知道答案,卻再也沒辦法聽到了。
她恍惚睜開雙眼,卻發現
自己不知什麼時候趴在桌上睡著了。窗外天色漸明,後院樹上枝頭棲息的鳥雀也活躍起來,發出清脆的啼叫。處處提醒唐淑月現在已是黎明時分,她卻一時半會兒回不過神。
身旁依舊是她熟悉不過的洞府,盒子裡裝的是林宴和的傳音符,一旁壘了滿滿的書,身上披了件衣服。明明一切都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她卻忽然覺得恍如隔世。
等等,哪來的衣服?
唐淑月坐起身來,身上披著的鶴氅滑落在了椅子上。桌前不知什麼時候倚了位風流少年,穿著一身緋衣,眉眼處略微有些倦色,卻依舊托腮看著她笑。
“你睡覺還是會像以前一樣流口水,”林宴和輕佻地吹了聲口哨,“真讓人懷念。”
自從七歲過後,唐淑月就常用打坐代替睡覺,修煉不曾懈怠過毫分。因為天賦一般,她剛剛被收入荊山的時候受了不少質疑,人人好奇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姑娘是怎麼得了宗主青眼,被清微真人收作關門弟子的。
單論資質,唐淑月遠遜色於林宴和,引氣入體又錯過了最好的時間,比常人晚了好幾年。剛入宗門的時候隨便來一個同齡的宗內子弟便能把她踩在腳下。
靠這麼薄弱的基礎走到今天,沒有負了荊山宗主親傳弟子的盛名,唐淑月總不會全都靠的是運氣。
“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早?”唐淑月下意識去擦嘴角,果然摸到了一手水漬,頓時臉上有些掛不住。
“我昨天有說過很快回來吧,是你不仔細看罷了。”林宴和點了點盒子裡的傳音符,“進門就看到你居然枕著胳膊睡,大概肩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他這話有些譴責的意思,唐淑月不是很愛聽。她撇過頭去,把落在椅子上的鶴氅收起來疊好。
“走之前記得拿走彆丟在這。”她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站起來去給客人倒茶,“每次都丟頭忘尾的,我才懶得給你保管東西。”
“小沒良心的。”林宴和輕嗤了一聲,“我是為了誰啊?”
荊山派子弟畢竟師出同門,為洞府設置結界的方法也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不過是解開結界的密碼,確實是由洞府主人親自設定各不相同。而唐淑月會的許多術法都是林宴和教的,他
自然清楚怎麼解開她的結界同時又不會破壞到結界本身。
原本唐淑月對他屢次悄無聲息地進到院中很有意見,久而久之也便習慣了。隻要他不亂動自己東西,唐淑月倒是無所謂。
“不知道是為了誰,總之不會是為了我。”她泡了壺今年的新茶,給林宴和斟了一杯,“先喝口水吧,我看你倒是累得快睡著了。”
修仙人不必如凡人一般每日入睡休憩,林宴和向來做什麼事都一副遊刃有餘的樣子,累成這樣倒是少見。
“果然到這時候師妹還是貼心小棉襖的。”林宴和接過茶來,半誇半貶。
“哦,是嗎?”唐淑月陰陽怪氣地冷笑一聲,“那師姐算什麼呢?貼心大棉襖?”
雖然知道遷怒師兄其實沒什麼道理,唐淑月如今也並沒有親眼見過那蘇染一眼,但她一想到在那一片黑暗中,自稱為天命的男人說的後果,便覺得又是後怕又是生氣。
她不過是閉關了半月,師父便被迷惑得以為是自己摔壞了腦子。更彆提最近一段時間一直在外遊曆的林宴和了,日常寫信都要添一句碰到了蘇師姐,就自己對這個蘇染毫無印象。
仿佛和全世界之間有了鴻溝,她被最親近的人拋棄。
“怎麼這話說得酸溜溜的?”林宴和有些摸不著頭腦,“蘇師姐惹你了嗎?”
“不,跟什麼師姐沒關係。”唐淑月斷然否認,“惹我的根本就是你。”
“我怎麼又惹到你了。我可是剛回山就到你這邊來了,還沒到師父那裡請安。”林宴和一臉委屈。
唐淑月早就看夠了他惺惺作態的樣子,並不理會,輕輕哼一聲。
“還是你也覺得奇怪,覺得這個師姐根本不應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