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何故發笑?”蘇染的心猛地一沉。
大概是修士的直覺,她忽然意識到對方接下來要說的話絕對不是自己想要聽到的。
但她卻無法收回自己方才的問句,也無法阻止對方的回答。
“開什麼玩笑,普天之下誰不知道尹青河隻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徒弟,那女孩是他最疼愛的關門弟子?”銀利果然被她吸引走了注意力,暫時放過了奄奄一息的唐淑月,向蘇染這邊走來。
“你是哪個角落裡蹦出來的丫頭片子,敢自稱是清微老頭的徒弟?”他饒有興致地抬起蘇染的下巴,“長得倒還是不錯,但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單靈根,你真以為尹青河能看得上?”
“前輩是什麼意思?”蘇染眯了眯眼睛。
儘管大敵當頭生死隻在頃刻,蘇染也不能做到對銀利的話完全無動於衷。“隻收了兩個徒弟”“不過是個普通的單靈根”“真以為尹青河能看得上”,給一直天之驕子順風順水的蘇染心裡,留下了一點陰影。
但蘇染卻也無法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對方的話上。她扣緊了手中的匕首,微微彎了膝蓋。
隻有一次機會。
“尹青河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可是挑剔得很。”銀利毫不留情地把蘇染的臉撇向一邊,“一百多年來他隻收過兩個徒弟,你以為是因為什麼?”
荊山派作
為天下四派之一,曆年來並不缺天賦異稟的弟子。他們的資質或許不及林宴和,但一定能強過唐淑月。
然而清微也並沒有就此把他們收入門下,總要有些原因。
“這麼一想,我倒對你有些好奇了。”銀利轉過頭去看奄奄一息的唐淑月,“你是靠了什麼……”
聲音戛然而止。原本身受重傷甚至無法站立的唐淑月,在銀利麵前倏忽化為泡沫,從湖水中消失了個乾淨徹底。即便強大如銀利,也完全不能在自己的水域中察覺到她逃去了哪裡。
“……幻術?”
少有的,銀利的臉上露出了一種名為困惑的表情。
就是現在!蘇染因為手臂依舊被水流困在身後,無法從正麵直接攻擊對方。她一個利落的鷂子翻身,借著湖水的浮力直接撲了上去,匕首朝著銀利的後脖頸切下。眼睛雖然不能看見對方做出的反應,但隻要動作夠快,一切都還來得及。
匕首被火焰灼燒成熾熱的紅色,和湖水碰撞在一起,發出淬火的聲響。銀利早就聽到了身後的動靜,以他的身手本可輕易躲開,但他卻無法做到這一點。原本消失的唐淑月如鬼魅一般重新出現在他麵前,直直地撞入他的懷裡,手中握著一把湖水凍成的冰劍。那一劍毫不留情地刺入了銀利的胸膛,帶出一長串破碎的血花。
她那原本在下腹的貫穿傷口消失了,腿上多出了一道冰箭的擦傷,還在向外滲著血。
“……綺羅幻術?”銀利終於確認了唐淑月的招數,“可是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明明隻是人族而已,怎麼會在妖族中也甚是罕見難以掌握的綺羅幻術?這可是犬科妖族獨有的天賦技能,銀利快滿兩百歲,依然無法理解這幻術的皮毛。
然而唐淑月怎麼看都隻是人類,臉上還帶著一點殘餘的稚氣,她到底也隻有十五歲而已。因為受傷帶來的疼痛,她的額頭布滿汗水,臉上卻是一種近乎冷淡的漠然,似乎並不把銀利看在眼裡,也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像極了那日對著狻猊挑眉的尹青河,明明已經危在旦夕,卻依然要故作鎮靜。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帶出一種虛張聲勢的淩厲。
銀利最恨他這幅神情。像是一
切都儘在他的掌握之中,自己不過是跳梁小醜而已。
“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尹青河居然還能笑出來,“真是讓我受到了驚嚇。”
一百二十七年前的記憶倒回,和眼前的光景逐漸重合,銀利的瞳孔驟然放大:“是你!是你!原來是你!”
蘇染的匕首已經沒入了銀利的後背,滾燙的金屬似乎能融化銀利的骨骼,他的脊髓也隨之燃燒起來。
但銀利卻像是不覺得痛,反而猖狂地大笑起來:“難怪,難怪尹青河會收你當徒弟——”
唐淑月並沒有聽他說話,而是麵無表情地握緊了冰劍,用力地擰過劍身。銀利胸口的傷口驟然擴大,心臟被完全破壞,在最後一次跳動中擠壓出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濺了唐淑月一身血汙。
“原來你是……”銀利喉嚨裡發出了痛苦的“嗬嗬”聲,原本他最熟悉親切的水元素脫離了他的掌控,倒回來成為傷害自己的利器。
銀利的身體逐漸滑落,最終倒在了地上,露出身後大口喘氣的蘇染。因為情急之下無法控製金屬的高溫,蘇染的手被火焰灼燒,一部分血皮黏在了金屬刀刃上,暫時無法分開。
火靈根的人被自己的火焰灼傷,說出去大概會笑死一群還沒築基的修士。但蘇染現在卻沒有時間關注自己手上的傷勢。
“師妹,”她眼神複雜地看著唐淑月,“你什麼時候學的妖族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