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淑月試圖拿糖哄那小姑娘的時候,不過是因為對自己方才的行為有些歉意,並沒有想到這孩子願意帶她們去東陽劍莊。這大約算是意外之喜。
所以當小姑娘主動提出這點之後,唐淑月果斷把整塊麥芽糖都塞到她的手裡。
“你真的還會給我買糖嗎?”女孩仰起頭。
“當然,就當做是你給我們帶路的酬謝。”唐淑月摸摸她的腦袋,“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之之,”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今年六歲啦。”
靈獸袋裡的小狐狸又開始不安分起來,使勁地刨著靈獸袋的袋底。
照這個趨勢下去,總有一天袋子會被它刨穿。唐淑月一邊安撫自己的靈寵一邊想。狐狸原來是嫉妒心這麼強的妖族嗎?
“原來如此,是之之帶你們來的啊。”周玨像是放下了心。
“有什麼問題嗎?”唐淑月問。
和唐淑月想的不同,那位白發老人並沒有指錯路,東陽劍莊就在她們當時所在的不遠處,和那座被廢棄的村落僅隔了一條河。
不過那條河略微有些詭異,不能靠渡船過去。
“沒什麼問題,不過近來妖物橫行,因而有些擔心罷了。”周玨歎了一口氣,“畢竟我們並非修士,遇上妖族時並沒有道長那般得心應手。”
“不過信上隻說了唐仙子要來幫忙,沒說還會帶上彆人。”他謹慎地打量著一旁的蘇染,“不知這位又是?”
“蘇染。”冰冷寡言的少女輕啟朱唇,沒有進一步自我介紹下去。
“蘇染?”周玨顯然有些迷惑,但他到底是一莊之主,很快就反應過來,“原來是蘇仙子,久仰大名久仰大名。”
“久仰大名?”唐淑月帶笑反問,“不知是什麼名,我居然半點不知道。”
“荊山派所有修士都是我們需要仰望的存在,因此說是久仰大名。”周玨圓話圓得飛快,畢竟本來也隻是客套話而已。
說話間他們已經到了廳上,周玨命人奉上茶水點心款待,然後和唐淑月二人說起近日的百姓失蹤一案來。
“仙子重傷水妖救下被困的百姓固然可喜。但那妖物既然吃了大虧,必然要卷土重來。
”或許是因為身份不同,肩上背負的責任也各不相同,周玨憂慮的事情遠比蘇染二人更多。
“為了恢複自身的實力,他也許會抓走一些沒有反抗能力的平民,借他們的生氣療養自己所受的傷勢。”蘇染似乎對這方麵很有經驗。
“正是如此。”周玨同意了她的看法,“實不相瞞,雖然妖族一直因為自身的強大,曆年來屢屢對人類的地界進行侵犯,退去後很快又卷土重來。”
“但是今年他們的活動,似乎遠比往年更活躍些。”
他歎了一口氣:“雖然東陽劍莊創始起初是為了保護弱小,但到底沒有修士的力量,許多事情力不從心。有時不僅無法解決事端,甚至還會賠進許多莊內子弟,實在讓人心痛。”
“所以莊主的意思是?”唐淑月稍微咂摸出一點味來。
“雖然普通子弟不能解決妖族的禍端,但是修士可以。”周玨一臉誠懇,“周玨雖有保護弱小之心,卻無保護弱小之力。所以隻能在此懇請荊山派以後能夠派出實力出眾的修士,長久地駐紮於此,保護密水一帶的民眾。”
他這話想了許久,因此此刻也說得格外坦蕩,於情於理都應該得到支持。但蘇染和唐淑月對視了一眼,卻並沒有就此發表意見。
“不知兩位仙子有何顧慮,隻要在東陽劍莊的能力範圍內,在下必然會為二位做到。”周玨起身納頭便拜,“隻求荊山派的各位道長仙子垂憐,不要棄這一帶的民眾於不顧。”
“莊主請起,這並非是我們二人所能決定的事情。”唐淑月製止了他要下跪的動作,“茲事體大,必須要得到宗主的同意。”
“而且即便得到家師的同意,這必然也是一項自願的任務。”蘇染淡淡地指出這一點,“一旦被派離荊山長久地駐紮於此,便是讓這些孩子遠離了許多修煉資源和鍛煉機會,長久地把時間消耗在這一帶保護平民的事務上,修為無法得到精進。這對他們來說是不公平的。”
“可是……”周玨正要再說,卻被唐淑月打斷了。
“莊主不必著急,且聽我們把話說完。”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每個修士自從引氣入體的那一刻開始,相當於自行選擇跳出了人世輪回
。”不管在說什麼,蘇染臉上始終沒什麼表情,“普通百姓即便身死,隻要靈魂不滅,依然可以輪回轉世。”
“修士看似比普通人更為強大而且活得更長,然而一旦死去,便會化為清氣反哺山川,不能再有來世。”唐淑月蓋上茶碗,“所以每個修士從走上這條路之後,都沒有了退路。隻有不斷地錘煉自己,才能長久地活下去,有機會去接觸傳說中的飛升大道,接近不死的永恒。”
“所以才說,讓這些沒有來世的孩子犧牲自己修煉的時間,來保護一些本沒有義務去保護的人,是不公平的。”唐淑月試圖說得委婉一些,“雖然周莊主可能無法理解,但這確實是事實。”
修仙界是殘酷的,他們的字典裡沒有“憐惜弱小”一說。在遺跡中搶奪秘寶時,原本親近的朋友也隨時可能變成捅你一刀的敵人,不能輕易相信。為了一點可以突破的希望,師徒反目成仇的例子也大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