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微平生的自願退出,今年青雲一百雖並未分出位次,但名額已塵埃落定。將要舉行決賽之前,衡山派那位老佛修和另外三位宗主到了登天石之前,焚香禱祝之後燒去了前一百青年修士的姓名宗派。
當那一張紙徹底燃燒殆儘之後,登天石上鐫刻的十排金字光芒竟是更耀眼了一瞬。
隨即從第一行賀雲書開始,一行行金字如潮水般從右上角向左下角破碎消逝。不過短短幾個呼吸之間,在登天石上停留了一年的青雲一百已經從石麵上消去。
“又來了一群新的年輕人,”洞庭山山主歎息,“忽然覺得人不服老真的不行。”
話音剛落,一排排新的名字出現在了登天石之上。因為尚未決出勝負,它們的排列順序毫無章法,雜亂堆疊在一處,有密有疏。
“雖然有許多新人,但更多的還是去年就在榜上的修士。”清微真人看著緩慢在石麵上遊曳著的“唐淑月”。
因為唐淑月修為在同輩中不能算是十分突出,因此她的名字比之賀雲書一流要黯淡一些。但卻顯出一分安穩的淡定,慢吞吞地在石麵上轉來轉去,像是在熟悉環境。
“今年突然出現的新人之中,可有你們宗內的一匹黑馬。”道遠真人提醒他。經過前幾天的吃癟,岐山派宗主終於想起了當初籠罩在自己頭上的陰影,也終於願意像往年一般做一些表麵功夫了。
當然他內心在想什麼,大概隻有他自己知道。
“蘇染?”洞庭山山主想起那個一招製服賀雲書的孩子,“這麼說起來,今年你們荊山派青雲前十沒準要占三席,可以啊清微。”
“跟我有什麼關係,都是他們自己修行出來的道行。”清微背著手看向沉默不語的登天石。
“過分的謙虛,便是自負。”淨雲臉上永遠掛著淡淡的微笑,“作為他們的師父,大可光明正大地表現出自己的驕傲,不必將喜悅憋在心裡。”
“前輩又說村話,這人什麼時候謙虛過。”洞庭山山主冷哼一聲。他轉頭看向清微,卻見荊山派宗主嘴角微勾,隱約帶著笑意。
“前輩所言甚是。”清微從善如流地承認了。
“你方才有在謙虛?”洞庭
山山主難以置信。
“說起來,登天石除去十四年前的那場烏龍,已經三千年沒說過一句話了。”岐山派宗主最不耐煩洞庭山山主的話嘮,當下岔開了話題,還把“烏龍”兩個字咬得很重。
“也不知道這一年會不會碰到有緣人,可以達到仙人指路的條件。”
清微臉上卻毫無懊惱的神色,似乎並不把道遠的挑釁放在心裡。他伸出手輕輕點在登天石之上。原本在石壁邊緣徘徊的“唐淑月”三字似乎感受到了一種隱隱的牽引,向清微的手指遊了過來。
“阿彌陀佛。”淨雲合掌。
“十四年前?”唐淑月有些詫異。
和之前的初選不同,決賽的對手不再由四位評委抽簽決定,而是由當事人隨機抽取。抓鬮的匣子上被施了仙術,防止修士為了撿軟柿子捏用靈識探知作弊。
排在唐淑月前麵的是孫元睿,林宴和站在她身側。孫元睿這次終於沒和陸陵一塊出現,而是嘚瑟地展開扇子,講起一樁清微真人十四年前的舊事。
“你師父沒和你們說過嗎?”孫元睿先一問,再恍然大悟地敲自己的腦袋,“也對,十四年前唐淑月你還不在荊山派,不知道也很正常。”
“但我那時候在荊山派,卻也從來沒聽師父說起過。”林宴和打斷了孫元睿的滔滔不絕,“當時的我也開始記事了,不至於聽過了之後忘掉。”
“沒說過也正常,畢竟也不算什麼好事。”孫元睿撓了撓頭,“因為故事說到最後,算是一個烏龍,不足為外人道也。”
十四年前,代表洞庭山出席青雲大比的人並非洞庭山山主,而是孫元睿的師父。那一年唐淑月還在唐家莊,林宴和也遠遠沒到參加青雲大比的年紀。四位宗主級彆的評委在登天石之前燒了當年最終青雲一百的名單,抹去前一年青雲一百的名次。
他們待要離去,在傳說中沉寂了三千年的登天石卻忽然動了起來,露出了許久不見天日的石心,“撲簌簌”地落了一地的塵埃。
“荊山派,尹青河。”沉悶的聲音自石體中發出,帶著回聲震蕩出去,驚飛了林間棲息的鳥雀。
清微回過頭去。
雖然大家對這種事都沒有經驗,但在場的都是有些見識的人
,當即也都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仙人指路”。遙遠的神話中,最後一個斷去天梯的仙人在登天石上留下了自己的一抹神識,可以識彆出凡間修士是否具有飛升的潛質,開口指引他進入仙界。
然而凡間已有三千年未能有一位修士飛升。當下另外三個人的眼神都落在了清微真人的身上,或羨或妒或好奇。
“是我。”清微轉過身來,“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當時我師父以為他一定要飛升,後來和我說的時候也十分惆悵。”孫元睿回憶到這裡,嘴角也不由得抽搐起來,“他說你師父修為確實十分了得,所以那一刻心裡隻有一個念頭。”
他模仿著自己師父的聲音拿腔拿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