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曾經的神葬之所,占據一千一百八十四裡的苦山一直以神秘莫測聞名。唯一有人居住的分山,莫過於苦山名下十九山中的少室山。兩千年前有一位大乘期修士紮根於此,逐漸建立起了他自己的宗派。今年青雲一百中輸給微平生的劉明成,便是少室山的弟子。
雖然苦山路徑稀少鮮有人煙,但阻止不了修士探路的決心。天地開辟之初,眾神尚未升入天界,仍在人間和人族毗鄰而居,留下了許多遠古神族居所。即便他們已經飛升天界再不歸來,也不妨礙他們的居所感染了眾神的神氣,生長出了許多罕見而珍貴的草藥,還有他們飛升時並未帶走的神器。
而擺放在休與山山巔的帝台棋,便是當初眾神遺存的神器之一。
“你要去休與山?不成不成。”正在田間除草的農夫一聽唐淑月的問路,連連搖頭。
“為什麼不成?”唐淑月回想起清微當初說的話,接著追問下去,“是休與山有什麼蹊蹺的地方嗎?”
“不止是休與山,主要他那一帶都很邪門……”
“大中午的,說什麼邪門的話?”爽快利落的女聲從唐淑月背後響了起來。
眼見到了正午,是凡人的飯點。農夫的妻子攜了飯菜和涼湯來給自己的丈夫送飯,熱情地要路過的唐淑月也嘗一嘗。唐淑月盛情難卻,從盤子上拿了一個玉米饅頭。
“這位仙子說她要去休與山,”農夫拿起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兩把頭上的汗,涉水走到田埂上來,“我正和她說呢,那幾座山都怪邪門的,根本上不去。”
他妻子把眼睛一瞪:“你管什麼邪門不邪門的,人家姑娘可是修道之人,怎麼能跟我們一樣被那山路迷住。”
“實際上,我也不是很認路。”唐淑月打著哈哈,“所以我才想問一下這位大哥怎麼走,那一帶究竟有什麼蹊蹺的地方。”
修道之人看起來年輕,大多都已經上了年紀,長相做不得數。那婦人聽出唐淑月年紀還小,看她的表情都柔和了一些。
“苦山那一帶,藥草最多,灌木長得倒比人高。”農夫拿起饅頭,就著涼湯啃了起來,“以前有修士到這裡,花大價錢收購山上的
藥材,我家的想采點藥補貼家用,大早上也不與我說,直接背著簍子上山去了。”
“然後呢?”
“然後沒能上去。”婦人苦笑著搖頭。
“眼見那山就在前頭,轉個彎便能爬上去,結果繞來繞去,再也找不到上去的路。好不容易找到了路,順著爬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已經爬上去了。結果一回頭,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不知不覺又下來了。”
“當時我還以為是鬼打牆哩。後來聽村頭老人說,那山以前是仙人住的地方,凡人根本上不去。所以我在山腳采了點草藥便回來了。”
“那幾位道長看了一眼,都不肯收,說隻是普通的草根子。”
“竟是白跑一趟。”
農婦的話猶在耳邊,唐淑月已經踏上了前往休與山的路。一路上景色宜人自不必說,轉過一個彎,上山的路已在眼前。小路兩旁赤紅的草長到人腰處,葉片修長而窄,隻有一指寬。然而生得十分堅硬,半點沒有彎折。唐淑月走在其間,有一種身旁都是直立鐵條的錯覺。
因為害怕自己迷了方向,她曾經試著禦劍至半空看清小路的方向,卻發現不知為何無法做到這一點。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力量壓製著所有的來人,讓他們在這裡必須得畢恭畢敬地走上山去。
曆儘千千萬萬年之後,上古眾神的神威依舊殘留於此,震懾著所有的後來修士。
大約走了兩個時辰,道路依舊平坦,半點沒有上山的跡象。唐淑月暗暗焦急,生怕自己完成不了清微的任務,不能將帝台棋帶回給師父。赤色草叢卻忽然在她眼前分開,露出一條泥濘的小道來。
唐淑月一怔。
“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還要猶豫呢?”一個很年輕的男聲慢悠悠地傳過來。
唐淑月不再猶豫,撚了個避塵訣直接走了進去。
不過短短數十步路,她所見到的風景卻又和自己先前見到的有所不同。一彎碧色的湖泊出現在唐淑月的眼前,晶瑩透亮得仿佛一塊美玉,盈盈可見湖底的五色彩石。數尾黑色的遊魚在靈巧地圍著魚鉤遊來遊去,卻並不觸碰那份餌食,似乎非常清楚這份美味背後的危機。
握著釣竿的人披著蓑衣坐在一個破破爛爛的蒲團上,頭
上戴著一頂笠帽。唐淑月看不清他的頭發是什麼顏色,隻是覺得這聲音聽起來實在年輕,不像是師父說的什麼侍神者。
“小友遠道而來,可惜沒什麼食物招待。”他放下了釣竿,原本圍繞著魚餌遊來遊去的遊魚乍然受驚,一擺尾便四下散開,再也看不到蹤跡。
“不敢。”唐淑月顯得有些抱歉,“倒是淑月打擾道長釣魚的雅興了。”
“你叫淑月?”漁夫轉過了頭,仔仔細細地打量起唐淑月的長相起來。
唐淑月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便覺得這應該是個年輕人。這一眼也證實了她的看法。眼前的漁夫眉眼清潤,鼻若懸膽,五官舒朗,眉毛漆黑。即便是在美人遍地的修真界,應該也是非常受人歡迎的類型。
至於頭發……
她的目光往上略移了一些,卻隻能看到他額上幾縷紅色的頭發,被梳攏進了鬥笠之中。
“尹青河果然不願意見我。”漁夫打量完了唐淑月後搖搖頭。
唐淑月一驚。
“道長認識家師?”她試探地問。
“家師?”漁夫從蒲團上站起身來,“你說尹青河是你師父?”
唐淑月沒有否認。漁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有意思。”
雖然不知道對方說的“有意思”是什麼意思,但唐淑月也並不關心。她隻記得自己的任務,眼見漁夫拎著木桶要走,她趕緊加快了步伐追了上去。
“不知道長可知道休與山的侍神者?家師命我來,是想問他取一樣東西。”
“休與山上侍神者有許多,你是在說哪個?”漁夫頭也不回。
“說是須發皆白,應該是一位很年長的先生了……”唐淑月有些遲疑,畢竟清微當初也沒把話說得太清楚,而她又不擅長描繪人的長相。
“休與山二十年前確實有一位滿頭白的侍神者,但現在早就沒了。”
“沒了?”唐淑月一時沒能控製住自己,聲音下意識提高了起來,“難道那位道長已經去世了?”
年輕漁夫忽然站住腳,臉上似笑非笑。
“小丫頭片子,你這是在咒誰呢?”
“啊?”唐淑月有些茫然。
漁夫不再多言,伸出那隻空閒的手,便將自己頭上的鬥笠摘了下來。隨著他的動作,出現的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