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聖女宜川,生來便有先天不足之症。冬季到臨後身上會冷熱交替,屆時經脈內魔力被衝撞得七零八落,遠比尋常魔族煉體更為痛苦。
因此她不得不在每個秋天離開的時候獨自隱居起來,避免自己的情況被其他魔族看到。
媯無咎在尋找宜川下落的時候,偶爾也會聽到一些消息。現任魔王妹妹的身體狀況在魔界不是什麼秘密,因為前任魔後孕期受了傷,導致宜川未足月便生了下來。在優勝劣汰的修真界,孱弱的魔族自然容易被人看輕,這也是她能反殺敵人的原因。
被敵人低估,某種程度上並不是什麼壞事。
但媯無咎萬萬沒有想到,宜川是因為出現了返祖的神性覺醒,才會導致神性與魔性相互衝突,進而受到損傷的。
人間最靠近神族的種族便是魔族,但他們也是唯一一個完全不可能飛升的種族,因為他們的祖先是背叛了神界自甘墮落的金仙,於是魔族生來便是有罪的。一切屬於魔族的惡在光明麵前都宛如陽光下的雪水,何況宜川的手上滿是同族的血,更是罪上加罪。
體內有殘餘的神性對魔族來說不是恩賜,而是折磨。
但修煉到瓶頸的媯無咎,非常迫切地想要突破化神。魔族棄如敝屣的,正是妖族求之不得的。
宜川醒來的時候,意外地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魔界一向天黑得早,屋內又沒有點燈。即使宜川的修為高到並不需要眼睛視物,但剛剛從長時間的昏睡中蘇醒,她並不能在第一時間迅速看清屋內和周身的情況。
“你醒了?”一個輕佻的男聲從她的頭頂響了起來。
“誰?”宜川迅速清醒過來,一掌便要朝聲音來處拍去。
“啪”的一聲,媯無咎準確無誤地擒住了宜川的手腕,並沒有讓這一巴掌得逞。
“剛才你昏倒之後一直是我在照顧你,怎麼有這麼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媯無咎故作驚訝,“原來這就是你們魔族的作風嗎?”
“你能救了我?”宜川試了試,發現自己掙不開那隻鉗子一樣的手,索性也不再浪費力氣。黑色的魔氣在夜幕的遮掩下,順著宜川的手腕迅速向媯無咎攀援而上。
感受到殺氣的媯無咎隻裝作沒聽出宜川語氣裡的譏諷:“你想當個徹頭徹尾的魔族麼?”
宜川動作微微一頓:“你想說什麼?”
“如果我說我有辦法讓你徹底擺脫這種折磨呢?”媯無咎手上的力氣又重了一分。
即便是昏暗的暮色中,宜川也能看清媯無咎麵上的表情,認真到不似作偽。她一方麵看不起低賤的妖族,並不覺得對方的見識能比自己更為廣博。另一方麵卻不能不為媯無咎所說的話而心動。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
“你要什麼報酬?”心念電轉之間,原本暗藏殺機的魔氣淡去了些許。
“什麼?”媯無咎故作驚訝。
“還是說,你隻是來做好人好事,不求任何回報?”宜川再次試著把自己的手抽回來,這次她成功了。
鬆開宜川手腕的媯無咎並沒有起身,而是借著一點微弱的天光,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張冷豔銳利的麵龐。他久聞魔族多美人,但無奈大多數魔族眼睛都長頭頂上,不屑與魔界之外的人來往,自然也看不起妖族。
所以媯無咎雖然睡遍妖族美人,卻並沒有和魔族的女性有過密切的來往。
“我聽說你們魔族起源於神界,所以一直自恃身份不與妖族聯姻?”
“聯姻?”宜川重複了這一句話,險些冷笑出聲。
“就你們妖族那個模樣,還好意思與我們魔族說聯姻?”
因為自出生就沒怎麼出過魔界,宜川並不十分了解妖族,但她身邊的魔族潛移默化影響著宜川的認知。在她的眼中,魔族是可以和神界相抗衡的存在,自然遠非妖族可以高攀的存在。
而妖族和人族一般,相對於魔族都是低等種族。
其中人族雖然壽命極短,但飛升的機會遠比妖族更多。在宜川的眼中,妖界中的妖族,不過是一群靠著壽命長不思進取的蠢貨罷了。
“啊,原來魔界聖女也是這麼想的。”媯無咎撚起宜川披散在肩頭的發絲,“雖然我知道聖女大人方才的言論是發自肺腑,但是在妖族麵前直接這麼說,是不是太不留情麵了些?”
宜川目光微微一凝。
“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之前都是故意來靠近我的?”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麼?”媯無咎低下頭,吻了吻掌中的如瀑青絲,“我還以為聖女大人早就看出這一點來,所以從一開始才對我充滿敵意,不容我近身。”
“聖女方才問我要什麼報酬,在下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彆想要的東西,隻想要你。”
“要我?”宜川匪夷所思地反問。以她的閱曆,一時半會兒並不能完全理解媯無咎的索取是哪個層麵的索要。她模模糊糊猜到一點,卻覺得難以置信。
原來妖族是如此膽大妄為的類型嗎?如果妖族天性便是如此耽於情愛,宜川倒也不會對他們的修為低微感到驚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