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逐日奔月(1 / 2)

螣蛇雖然被封印在柴桑秘境中萬餘年之久,可也不是對外界的消息一無所知。指天劍在神界被鍛造出來的時候,螣蛇還沒被天帝貶入凡間,自然也親眼見過那柄黃金劍。

那中凜然不可侵犯的至陽至剛之氣,即便螣蛇當時還是天界的神官,也不能太過靠近。他生性城府深沉,脾氣古怪善妒,自然無法滿足指天劍“內心完全純淨無暇”的要求,因此他也從來沒有不知天高地厚地嘗試過使神劍認主。

被封印在柴桑穀中,螣蛇被天帝降下天罰,被迫吸收所有誤入這裡修士的負麵情緒,在他們最深的噩夢中反複徘徊。有時候來人的悲傷和痛苦太過強烈,螣蛇也無法控製住自己,迷失在對方最慘痛的回憶幻境中。那些沒有強大意誌力自行走出心魔的修士便隻能困死在自己的噩夢中,硬生生被折磨致死。

在他們的噩夢中,螣蛇曾經親眼見到指天劍的下落。

皎潔的月光中,妖王羅天醒化作了飛煙,一點痕跡都沒能留下。暫時失明的林宴和抱著唐淑月緩緩落下地麵,還沒吸收足夠的力量補充消耗的奔月短暫停頓了一下,也跟著飛了下去。

林宴和正要收回自己的佩劍,忽然停住動作,微微偏過了頭。眼球中的金色慢慢褪去,露出的是一雙失去焦距的漆黑瞳仁。

“誰在那裡?”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林宴和像是在對空氣說話。但下一秒,空間便出現了細微的扭曲,黃衣青年的身形憑空在空氣中浮現。

青年一聲輕笑:“沒想到你能發現我的行蹤。看來這些日子,你是長進了不少。”

螣蛇與人間修士不同,他的上限遠非尋常修真人士所能想象。因此在唐淑月性命攸關之際,山雪選擇就近前往洞庭山求螣蛇出關救人。在這個距離上,當今中州能夠及時趕到現場並施以援手的人,隻可能是這位曾經身為上界神官的螣蛇。

此行能發現指天劍剩餘碎片下落,已經大大出乎了螣蛇的預料。但最讓他震驚的還是林宴和居然能讓指天劍認主這一事實。即便隻是三分之一的太阿神劍,也足夠令人震撼了。指天劍出世那日對自己未來主人提出的要求,可是“內心絕對純淨無暇”。

即便是生來便是神君的螣蛇,也沒有十足把握敢說萬年前的神界有人能做到這一點。

“前輩怎麼來了?”

即便眼睛不能視物。林宴和的靈識也足以察覺出來人的氣息,正是洞庭山如今實際意義上的護山使者被貶神君,現在應該鎮守在柴桑穀的螣蛇。

以林宴和的修為,原不該能察覺出螣蛇的氣息偽裝。但在奔月源源不斷輸送力量給林宴和以修補他那千瘡百孔的身體之後,林宴和在某中程度上已經能共享這把劍的視野,“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千絲萬縷黑色的氣息從螣蛇隱匿的地方釋放出來,如同蛛網一般,一望便知。

螣蛇定定地看著林宴和,確定那雙眼睛現在確實看不到半點外界的事物,方才回答林宴和上一個問題。

“是你們荊山派的那條白狼過來求我救他主人的。其實我不是很想來,但溪時說唐淑月是她很重要的朋友,一定要我過來看一眼。”

“沒想到我還沒到,你倒已經自己解決了。”

螣蛇其實不是很能理解程溪時的選擇。他原本認為,離開自己守護的洞庭山岌岌可危,在南芷的一根手指頭下都能灰飛煙滅。守在洞庭山邊界的妖怪時刻都準備向妖界報信,而自己違抗天罰消耗自身,性命隻在旦夕,未必能撐到南芷死去的那一天。而失去了自己庇護的洞庭山,也會脆弱到不堪一擊。

但在看到林宴和爆發殺掉羅天醒之後,螣蛇改變了自己原先的想法。

也許……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我需要和你談談。”螣蛇單刀直入。

“榮幸之至。”林宴和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前輩不妨來荊山派小敘片刻?”

林宴和的懷裡,唐淑月的呼吸依舊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但胸口逐漸有了起伏。因為遺傳的緣故,唐淑月在逐漸步入成熟期之後,恢複能力要比林宴和強上許多。

“話是這麼說,可山主身體也不是鐵打的,如今大約要休養好久才能緩過來了。”宗門中負責治療的女醫修心疼地給唐淑月擦去額上汗水,一旁早有人煮好了今日的湯藥端上來。

蘇染把唐淑月上半身扶起來,吹涼了藥汁,試圖把這一碗的湯藥給她灌下去。但完全失去意識的唐淑月根本無法獨立完成吞咽的動作,藥汁從勺子裡喂下去,又很快從嘴角回出來,反倒弄臟了新換的衣服。

蘇染嘗試了好幾次都失敗,最後隻能放棄。她把碗放在托盤中,很快有弟子上來將涼了的湯藥撤下去,另有弟子捧著乾淨柔軟的毛巾上來。蘇染拿起來給唐淑月拭去嘴角的藥漬,才小心地把她重新放平,給唐淑月掖上被子。

“林宴和人呢?”她沉聲問。

“少宗主在崇明殿議事,說是有洞庭山的客人。”

自從清微真人故去,荊山派宗主一任便始終空缺。林宴和如今名義上還隻是少宗主而已,隻要荊山派一日不舉行新任宗主大殿,荊山派名義上的代宗主就仍是唐淑月。唐淑月這五年帶領荊山派的付出和犧牲,大家都看在眼裡,自然不會因為林宴和的回歸便輕易忘卻。

“洞庭山的人?誰?”

“誰知道,”她的弟子楊柳插嘴,“目前崇明殿被設了結界,不允許任何人進出。宜川姑娘直接被結界彈了出去。池師伯先前要找林師叔說話,也被客氣地請出去了。”

“你是說池寧風?”蘇染秀眉微蹙,“他也不允許進去嗎?”

要說林宴和在荊山派最尊重的人,除去已故的師父之外,便是師兄池寧風了。他二人雖不是同一師父教導,但性格卻頗為投契。池寧風更是為林宴和師兄妹鑄造了一對蘊有劍靈的本命劍,二人得以在修行少走許多彎路。

什麼談話還得避著池寧風?蘇染想不出來。

然而事實上,林宴和並沒有打算瞞著池寧風什麼,真正不想讓彆人聽到談話的人是來荊山派做客的螣蛇。以螣蛇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那位“宜川姑娘”滿身的魔氣,和她可能的真實身份。

然而螣蛇被天帝打入凡間萬年,雖然不至於墮魔,可也不是對神界一點怨氣也沒有,自然也不打算浪費自己的力量,白白給神界鏟除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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