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2)

“娘娘,您當年送我的奴婢眼空心大,氣到我了,您說怎麼辦呢?”

謝嘉儀話落,陳嬤嬤一推,站在後麵的鳴佩顫巍巍就跪下了。青衣女子顯得纖弱伶仃,跪在夏日冰涼的大理石地麵上柔弱中帶著不卑不亢的風骨,她並不辯解,隻是無聲跪下,扶在地麵上的手有顯眼的燙傷還有細碎的傷痕。

鳴佩這個丫頭長春宮東宮都是熟的,誰不知道她最是和氣得體,又有一雙巧手,寫得一手好字,畫得一手好畫,畫出來的花樣子比誰都巧,繡出來的花就是宮裡繡坊司的姑姑都來請教過。下麵哪個人受了委屈,她都能細細開解,誰有難處找到她這裡,她都舍得拿出銀子幫襯。長春宮到東宮,包括海棠宮多少下人都得過鳴佩姑娘的恩惠,此時看到這樣靈秀一個人都被郡主磋磨,下人垂著頭不能說話,心裡卻為鳴佩不服。

不少人都暗道必然是鳴佩出眾,得了太子青眼,才讓郡主這樣磋磨。要不然完全無法理解平白無故,鳴佩在海棠宮一向得寵,眼看就是陳嬤嬤之下的掌宮大宮女,怎麼忽然就落到這個地步。

尤其是此時一個青衣宮女挺直脊背無聲跪著,一個大紅富貴郡主懶洋洋坐著看著。高升看著跪在那裡的鳴佩,為她捏了冷汗,一顆冷硬的心都為她的遭遇起了憐惜,他默默移開視線,不忍看。

德妃看著跪在下麵被海棠宮磋磨得厲害的外甥女,再看一旁郡主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恨不得咬碎銀牙,也隻能忍著,笑道:“郡主既然用著不好,我再給郡主挑好的。”

“娘娘也不用再費心挑彆人了,娘娘隻說這麼個東西怎麼辦?”謝嘉儀懶洋洋看著自己大紅的指甲問道。

柳嬤嬤是德妃心腹,自然知道內中曲折,這時候笑著道:“這丫頭就交給老奴,老奴必給她教訓,讓她知道天高地厚、主尊奴卑。”

“哦?柳嬤嬤怎麼教訓呢,你教訓給本郡主瞧瞧,也讓我宮裡的人學學,讓那眼裡沒主子的長長記性。”謝嘉儀笑盈盈抬頭。

燭火下明媚豔麗的美人,生生讓人看出毫不掩飾的邪惡。

柳嬤嬤一滯,鳴佩姑娘身份貴重,哪裡是她教訓得的。她是真沒想到一向最好說話的郡主,幾個月不見,竟然這樣難纏。郡主不是最怕太子不高興,就是有脾氣在太子麵前多少都會壓著,怎麼這次竟然當著太子就做這種惡主欺奴的事兒,實在大大出乎柳嬤嬤意外。

一直安靜跪著的鳴佩磕頭道:“郡主不要為難彆人,都是鳴佩一人的錯兒,鳴佩願意一力領罰。”說著挺直上身,抬手自扇嘴巴。

長春宮正殿裡一時間一片安靜,隻有鳴佩自扇嘴巴的聲音,聽得人心慌,心憐。

“夠了!”是太子。

此時鳴佩白皙的小臉已經一片紅腫,嘴角帶血,她目光平靜,不卑不亢,扣頭伏地。

如風中白蓮,命不由己,任人擺布。

她自脊背挺直。

滿殿寂靜。

可坤儀郡主卻好像混不在意,托著腮,大紅的指甲襯著她那張白皙嬌俏的臉,一派天真明媚的樣子,她皺著眉頭思索半天,這才開口,卻不是跟太子說話,而是猶豫著問她身旁的陳嬤嬤:“嬤嬤,我跟長春宮說話,一個奴婢也能插話的嗎?”

說著忽閃著大眼睛又看向德妃:“我是郡主,下麵一個奴婢,也能踩著我彰顯風骨了?她是不是踩我了?”謝嘉儀的聲音裡是認真的困惑,“在這長春宮裡,我坤儀郡主,是誰都能踩的?”

這時候陳嬤嬤出來笑道:“咱家小主子年紀小,卻打小通透,娘娘更是心明眼亮,這奴才眼空心大,娘娘此時也是看明白的,得給我們主子做主,不然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插話自罰,主子還沒說什麼,她就能露出一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燙了的手,把自己臉扇得血呼啦的。”說到這裡陳嬤嬤轉身冷笑:“我且問你,是你這手上燙傷跟主子有關,還是你自扇耳光要賴到主子身上?郡主說了交給娘娘辦你,就是交給娘娘,你算什麼東西,就敢當著太子和長春宮娘娘,當著郡主自己跳出來做主!”

陳嬤嬤一席話義正詞嚴,說得不少人從鳴佩自扇耳光的壯烈中醒悟過來。確實,郡主這邊還沒說什麼呢,鳴佩已經坐實了郡主為主的酷烈狹隘不容人。

德妃娘娘再是不動聲色的人,此時都有了恨意,海棠宮這是不肯善了了。

她咬牙笑著吩咐:“柳嬤嬤,你去教教這個丫頭規矩!”柳嬤嬤應聲,來到鳴佩身前,揚手要打,注意到陳嬤嬤含笑看過來的眼神,知道在她視線下,必不能搞弄虛作假那套,陳嬤嬤對這些心裡都是門清。

她隻好一咬牙,重重扇了下去,“啪啪”“啪啪”就是四個嘴巴子下去。打得鳴佩後仰過去,扶著地喘息,打得柳嬤嬤心肝顫兒,這說不得就是以後東宮的女主人,她這是.....柳嬤嬤吞了口口水,卻再不敢多打一下。

依然是太子出來,徐士行看向一邊看得津津有味的謝嘉儀,冷聲問道:“夠了沒有?不夠,孤替你教訓奴婢?”他的目光和話裡都是隱隱提醒:適可而止。

謝嘉儀衝他笑了一下,笑得特彆燦爛,意味深長又看了一眼歪倒在地上的鳴佩,又瞅瞅對麵的太子。

謝嘉儀的視線和其中意味,讓一向穩得住的徐士行不覺動了動,他看過去的目光也略移開了一些。

就聽謝嘉儀道:“得了,殿下都說話了,誰敢不給麵子。”

德妃連同柳嬤嬤在心裡都舒了口氣。

誰知道郡主接著道:“這樣奴婢柳嬤嬤教訓了,我也不想再用了,心氣高不是我一個郡主用得起的。”說到這裡笑道:“賣了吧。”

賣?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宮裡很少聽到這個“賣”字。賣什麼?賣.....奴婢......賣鳴佩啊.....

都是或打或罰,就是打死都是有的,還從來沒聽說宮裡有賣的。

偏偏郡主似乎覺得自己想到了好主意,很是滿意,興致勃勃道:“二十兩銀子賣了,前兒我聽說十兩銀子就能買個丫頭,但咱們這丫頭畢竟不一樣,長得好、牙口好,還能寫能畫的。”說到這裡她才認真地看向徐士行:“殿下,知道你想要,二十兩銀子,我把機會留給你,買不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