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嘉儀到府,陳嬤嬤就帶著人抱著巾帕熱水薑湯擁了上來,壓著郡主熱熱喝了一碗薑湯,又速速令她洗了個熱水澡,捧上熱湯盯著郡主又喝了,陳嬤嬤才勉強放下些心。
看著屋外電閃雷鳴,讓人把郡主府到處都點起燭火,一片燈火輝煌,如同白日一樣。郡主歇息的內寢,更是一溜燈燭,一點暗處都不留。
有下頭新來的丫頭看著內寢亮堂的樣子忍不住問采星:“采星姐姐,這樣亮,郡主怎麼歇得好?”采星忙著手裡的活,一邊道:“雷雨天,必得這麼亮,以後你就知道了。”小丫頭也是怕雷雨的,但卻也弄不懂郡主何以怕到這個地步。
陳嬤嬤平時是不陪夜的,她已經是五十歲的人了,也熬不住。但是這樣日子,她卻還是在裡麵陪著她的小郡主。
看著坐在一片堂皇燈光中的郡主呆呆的樣子,陳嬤嬤就心裡酸痛。想到那日的肅城,想到當時她跟著人走進一片死寂的城池,看到自家小主子走出來的樣子,即使時隔十多年,她的一顆心還是痛成一團。
“嬤嬤,我想家了。”謝嘉儀抱著膝蓋,呆呆說道。
陳嬤嬤眼睛一熱,淚就下來了。
郡主,是早就沒有家了的。那年她才五歲,一夜之間,什麼都沒有了。
本以為東宮就是以後的歸處,現在看來郡主是真的打定主意絕不會做這太子妃了。初初聽到合歡之事,陳嬤嬤真是又痛又怕,這段日子悄悄請了多少民間神醫,她終於死心:郡主體寒,孕育子嗣不易。雖然沒人能摸出郡主體內合歡,但不少神醫都能看出郡主身體必有端倪。
陳嬤嬤生嚼了德妃的心都有。但是,郡主說得對,她們什麼都不能做。德妃是毒蛇,賢妃更是狼子野心的笑麵虎,兩人不過是竹葉青和矛頭蝮的區彆,哪個得勢,郡主都是她們的眼中刺。至少太子還是比其他皇子好些。
想到這裡陳嬤嬤心更寒了,元和帝這一支.....最是出陰鬱狠厲之人,甚至有人悄悄說最是出瘋子。這也是當時太.祖皇帝戰場失了早早立下的太子,麵對外敵內亂選擇傳位給已經成人的元和帝,但同時又立下才兩歲的閔懷太子的原因之一,讓元和帝這個做叔叔的將來不把皇位傳給自己兒子而是傳給侄子閔懷太子,明智如太.祖,怎能不知其中變數,卻還是這樣做了。
他種種措施都是為了製約元和帝,保障帝位再次回到閔懷太子這邊。他給閔懷太子留了種種後手,顧命老臣還有太後,宮內宮外,無不知道元和帝的帝位是要傳給侄子閔懷太子的,閔懷太子才是正統。
太.祖手段老辣周全,即使是後來大權在握的元和帝也動搖不了滿朝上下以及天下人根深蒂固的信念,一年又一年,再加上閔懷太子果然聰敏溫和,有仁君之風,他甚至不用籠絡,舉動之間就最是得人心。但奈何,十九年前閔懷太子滿門死了個乾淨。
陳嬤嬤冷笑,元和帝和他的兒孫們一個比一個陰狠啊。眼見著陛下的幾個兒子,隻怕隻有太子還好些,沒有染上血脈裡藏著的陰狠和瘋勁兒,現在剩下的那兩個.....跟太子鬥得烏眼雞一樣,隻怕四皇子要是真的上位,彆說郡主,天下就沒有好過的人。太子好歹心中還有條線,四皇子.....陳嬤嬤忍不住搖頭。
所以即便恨極,德妃卻一點動不得。
陛下的身子骨真的不好啊,陳嬤嬤是日日揪心,隻怕哪裡起了風浪,陛下撐不住就去了。到時候,郡主還能靠誰?她想勸著郡主,即使不做太子妃,也得學會服軟,可這些話終於還是說不出口。她是奴才,能對德妃趨嚴奉承,要讓她的主子去奉承當年給平陽公主針灸洗腳的奴婢,那是不能的。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她的主子從孝懿皇後到平陽公主,到現在的坤儀小郡主,哪個也不是真能服軟低頭的。
她眼瞅著下麵那些王孫公子,真好的又有幾個,哪個到了年紀能沒有心愛的丫頭、心裡掛念的才女佳人.....偏偏從平陽公主到郡主都是左性,眼裡是一點容不下沙子。
陳嬤嬤輕輕拍撫著郡主的背,勸說道:“京城裡沒有好的,咱們從大胤找,世家公子沒有可心的,眼見著秋闈到了,咱們從進士才俊中找。”說著她看向郡主,“總要趁著陛下康健,找一個好的。”陛下萬一.....郡主的婚事可就落到那時的太後手中了。
此時屋外雷聲已經止了好一陣子了,雨聲也漸漸小了。
謝嘉儀看著跳動的燭火,輕聲道:“好的?哪裡有好的呢......”
就是當時再好,再是情深,也不過三年五載,就淡了。那時候,外麵多少佳人,眼波流轉間,指不定就心意動了,再醉個酒,溫香軟玉撲上來,又有幾個人真能推得開。好的?她曾經以為她的三哥哥再好沒有了.....
她的下巴擱在膝蓋上,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喃喃道:“嬤嬤,世間真的有一心一意的人嗎.....”
此時的陸府也早已沉入黑暗和風雨中,就連守夜的下人也靠著牆角瞌睡著睡了。
卻有一人突然從睡夢中驚醒,陡然坐了起來,攥緊了手下的薄被。屋內已經是一片黑暗,隻能聽到屋外已經轉小的雨聲,淅淅瀝瀝的。
陸辰安在黑暗中呆愣好一會兒,才翻身下了床,扯了旁邊長袍披上,這才點了燈。推開一扇窗子,隻覺雨聲大了些,有涼風吹入,燈火晃動,他額頭抵靠著窗欞,任由雨水撲在臉上。
慢慢地,整個人才徹底冷靜下來。
他看著無邊的黑暗,突然仿佛又看到那雙含淚的眼睛。不知道是否最近睡前一直在忙著那份南方河道圖,他今晚居然夢到了那雙含淚的眼,明明快要哭出來了,還是坐起來咬著細碎的銀牙,帶著哭腔讓他再說一遍。
連哽咽都是倔強。
陸辰安聰敏至極,閱遍天下書,更兼過目不忘。
他有什麼不懂的呢。
他蒼白著臉,長出口氣靠著身後窗欞,看著晃動的燭火。
他更懂,一個商賈之家的外室子距離一個金尊玉貴的天家盛寵郡主,到底有多遠。
陸辰安,你僭越了。你這樣的人,一旦起心動念,就是粉身碎骨。
他麵色漸漸恢複平常,伸手關上了窗。坐在燭火旁,拿出一冊書細細看了起來。秋闈在即,多思無益。
既然她需要忠心的能臣在朝——,陸辰安苦澀地笑了笑,那就做一個能臣吧。
他本就行走在一條泥濘孤獨的路上,難得見光,那麼就讓他護送那光一程。
陸辰安以強大的自製力重新尋回安寧,而郡主府這天卻注定不得安寧。
郡主府的人誰都沒有想到,雨還未停,天尚未放亮,那個他們以為隻怕要跟郡主決裂的太子殿下,踏雨前來。負手立於郡主府大門前,由何勝在微雨黎明前叩響了郡主府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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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府的守門人開門的時候還睡眼惺忪,心裡難免想罵人,到底哪個雜碎這樣早就敢叩他們郡主府的大門,最好真有事,不然——,正想著要是醉漢錯了步子非得拖到順天府不成,就見眼前負手而立的人——
怎麼有點像來過府上的太子殿下.....
開門的兩人怔愣中就聽一聲尖細的嗓子喝道:“張開你們的大眼,殿下來了還不趕緊的!”正是太子身邊第一得力大太監高升,那張團團的白淨臉,還有誰不認得的。
兩人一聽果然是太子殿下,腿一軟就跪下了,怎麼也想不到現在不過寅正時分,又是風又是雨的,天還未亮起來,殿下怎麼會這個時辰前來!這邊跪迎太子,那邊有機靈的已經悄悄要往後頭報信,卻被太子帶來的人直接按住,他們還沒反應過來,太子已經踏雨進去,直衝著內院去了。
郡主內寢
陳嬤嬤已經於半個時辰前被郡主強著睡去了,她畢竟也有了年紀,也真是熬不住了,再加上雷電早歇,估摸著剩下的也隻有雨了,也不再強撐,被小丫頭扶著歇息去了。這邊采月陪著,謝嘉儀趴在靠窗的臥榻上看雨打海棠,采月知道郡主這是熬過了頭,走了困,一時半刻也睡不著,隻能給她披上外袍,由她去了。
隻盼著小廚房的安神湯快點熬出來,伺候郡主喝了多少能睡上兩個時辰,這樣熬著可怎麼受得住。
她最近總覺得郡主心事比以前多了,以前心裡隻有東宮的殿下,現在不知怎麼的倒是把殿下放下了,可心裡卻裝了很多她完全摸不著頭緒的心事,采月不明白隻得愈發小心伺候。
郡主靠著窗子看著微雨海棠,念了句:“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問采月,“你聽著這詩好不好呢?”最近她也是看了些正經詩書的,約莫是一夜沒睡的緣故,原本嬌脆如黃鶯的嗓音帶上了軟糯。
如同醉人的低語,輕輕撓刮著人的耳膜。來到內寢廊前的徐士行住了步子,謝嘉儀的寢室窗子向外開著,擋住了她的麵容,但想也知道這一刻她必是嬌軟癡癡的。
謝嘉儀沒聽到采月的回話,卻聽到窗外的人聲,帶著特有的冷清:“詩是好詩,隻不配你,你該吟‘愛惜芳心莫輕吐,且教桃李鬨春風’。”
內院突然有男子的聲音,采月驚得手中衣物跌落,正要喊人卻聽郡主說:“是殿下啊,殿下如今也不講究了。”女子內院說進就進了,而她的郡主府看來真的還要整頓,還是缺能看門戶的人。可轉念又想,這天下能攔住太子的人又去哪裡找呢。
采月聽到是太子,驚懼才去了一半,抖著手忙給郡主整衣扣上外袍的盤扣,反而是謝嘉儀似乎隻有意外,並沒覺得懼怕。
徐士行她還是知道的,最是守禮要臉不過的一個人。
徐士行果然停在與謝嘉儀一窗之隔的距離,並不再往前,透過紗窗可以朦朧看見謝嘉儀垂落的烏黑濃密的發,看見她身上穿的淡粉色軟綢外袍,甚至能看見她白瑩瑩的小臉,細巧的下巴。既朦朧又清晰,一窗之隔,他看得到。
聽到謝嘉儀的話,他默了一會兒,一時間內外無聲,隻能聽到淅淅瀝瀝的雨聲,似乎沒完沒了。
徐士行輕歎了口氣,聲音也不似外人麵前那樣,帶了兩分軟,兩分哄,歎息道:“昭昭,我知道你都是氣話,彆再鬨了,好不好?”還帶著三分疲倦。
外麵本就千頭萬緒,即使是徐士行,近來也覺得十分疲倦,可是多睡一個時辰都不能,一個盹兒都不能打。他身處太子之位,自古成年久立的太子有好下場的並不多,而他甚至不是當今陛下立的太子,而是元和帝立下的。
上一個跟他一樣由祖父立下的太子是閔懷太子,當了十九年太子,落得一個粉身碎骨。
徐士行再次輕歎口氣,一身清冷散了一半,隔著綠瑩瑩的紗窗看著窗那邊的女孩,“如果是為了鳴佩,我回去就打發了她,把她留在長春宮,再不讓她來東宮可好不好?”約莫是想到身邊人這潑天的醋意,昨晚被氣到頭疼,此時難得平靜下來的徐士行搖了搖頭,嘴角帶上了一點笑,再沒有比謝嘉儀更左性的了,彆說沙子,眼裡是連一粒塵都容不下。
彆管多好多上心的東西,她厭煩的人碰了,她說砸就砸,說不要就不要。
可他的笑很快滯在嘴角,因為謝嘉儀並沒有順著他給出的梯子下來,此時隻有兩人在,可是她既沒有抱怨,也沒有嬌嗔,隻有一句不冷不熱的,“打發?不如太子哥哥殺了她給我解氣吧。”
“無故殺婢,你的書還有嬤嬤的教導都哪兒去了?”徐士行咬牙。
謝嘉儀笑了聲:“殿下不願意,扯什麼聖賢書嬤嬤的教導。”說著笑吟吟把臉轉過來,隔著窗紗看過來問道:“殿下,是不是不願意?”
“你縱是郡主,也不能罔顧人命。”徐士行聲音冷了下來。
謝嘉儀卻隻是點點頭,“殿下就是不願意。”
輕飄飄卻篤定的口氣聽得徐士行火起,“你做什麼非跟一個奴婢置氣,你郡主的尊貴都不要了?”
“是啊,我做什麼非跟一個奴婢置氣呢。”聲音懶洋洋的,說完就毫不猶豫送客攆人:“殿下慢走,外麵天冷,我身子骨弱,就不送了。”
徐士行緩緩吐出口氣,提醒自己彆被這個小東西再給氣昏了頭。他可不想再聽到她說什麼“不做太子妃”說什麼“太傅家的女兒”這樣的連篇鬼話,當時戳得他肺管子都疼,回頭冷靜下來便料定是謝嘉儀在跟他置氣。
“你到底想要什麼,直說就是。”此時正是涼氣最重的時候,徐士行也是一夜未睡,天亮以後還要直接過去六部,最近四皇子和二皇子暗地裡動了不少手腳,他得把他們動的人該敲打敲打,該敲下去就得敲下去。此時不知是累還是氣的,他一張臉比平時更白了幾分,似乎能冒出寒氣。
“你有完沒完?我說了我想要鳴佩死!”謝嘉儀提高了聲音,不耐煩極了,明明是嬌軟的聲音,偏偏被她說得殺氣騰騰。她說的難道不是人話,她才發現徐士行的一個新問題:他聽不懂人話呀。
徐士行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到底是誰鬨起來沒完了。”
謝嘉儀冷笑,確定他就是聽不懂人話,直接關窗,不再理會他。
剩下徐士行對著關得嚴嚴實實的窗子直冒冷氣,後麵遠遠跟著的高升也心裡直冒冷氣,他雖沒完全聽清兩個主子說些什麼,但是郡主那句“想要鳴佩死”,他還是聽清了的,他牙齒直打顫,不明白鳴佩姑娘這樣好一個人,怎麼就把郡主得罪死了,讓郡主下這樣狠的手。
就見主子站在原地靜默了好一會兒,竟然提腳直接進了內室,果然很快就聽到采月的驚呼聲,隨即她就被打發了出來。
太子一個眼神掃過來,采月便兩股戰戰,到嘴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來,隻有嗓子發乾。還是郡主說了句“你且門邊守著,讓殿下把話說了,什麼大不了”,她才軟著手腳來到門口。
高升忙上前,姐姐長姐姐短地叫著:“讓兩位主子好好說說話,把結兒解開了,這才是對主子好不是?姐姐不要著急,殿下和郡主打小一起長大,姐姐有什麼不放心的。”說著就要拉采月往遠處去。
采月守著門怎麼都不肯動,“咱們各自有自己的主子,我隻聽郡主的吩咐,郡主讓我在門邊守著我就得在門邊守著。”高升見勸不動,也不敢再多勸,生怕真惹惱了郡主府的人,他們仗著郡主有什麼不敢的,而郡主說不給殿下麵子她就真敢不給,所以他也隻能守在這裡看著采月,等著吩咐。
這是徐士行第一次進謝嘉儀內寢,兩人過往自是親密無間,但從謝嘉儀大了,這樣唐突的事兒還是不能的。可今日他必須把話問清楚,不能任憑謝嘉儀再這樣鬨下去。他立在內室門口,並不再往前,隻覺滿室都是謝嘉儀身上慣常有的甜香,軟人心腸。
可謝嘉儀卻沒有給讓他心腸繼續軟下去的機會,直截了當:
“殿下,我不願意給你做太子妃了。你難道聽不明白嗎?”指著自己,一字一頓強調道:“我,不願意。”
她的眼睛冷靜而堅定,她的話字字清晰。她甚至沒有氣惱,隻是冷靜地告訴他一個事實。
她不願意。
如轟然雷擊。
徐士行明明白白知道:原來自始至終她不是在鬨,她隻是,不願意了。
他背在身後的一隻手死死攥緊,臉色已經如同身後的牆壁一樣白。襯得眉眼愈發黑,眼睛黑得不見底。整個人都像覆了一層冰,透著冷然和矜傲,他緩緩點了點頭,慢聲道:“原來是你不願意。”
他的語氣幾乎帶上了一絲輕慢,冷酷地看著謝嘉儀:“郡主大約是又看上了哪家的少年郎?難不成真是那個商賈之子,還是個外室子?”
什麼跟什麼,謝嘉儀簡直想翻個白眼。狗男女看彆人都是狗男女。
謝嘉儀的反應卻讓徐士行驟然冷縮成一團的心鬆了鬆,他能感覺到它還在如常跳動。兩人對峙,誰也不再退讓半步,空氣凝重地能直接拿刀子割開。
依然可以聽到外麵隱隱約約淅淅瀝瀝的雨聲,似乎沒完沒了,完不了,也了不了。
徐士行看著謝嘉儀那張嬌豔的小臉,整個人籠在淡粉色軟綢袍中,靸著鞋,昂著下巴,傲然站著,緞子似的濃密的黑發垂在身後,襯得她的臉愈發白,唇愈發紅,身上都是凜然不可欺之態。
他哂然一笑:他堂堂大胤太子,還上杆子求著她做太子妃不成,她也太把他看低了去。
“你不想做,有的是人想做。”徐士行冷笑,“隻是我的太子妃,也不是郡主可以指手畫腳的,什麼太傅家的女兒、閣臣的孫女,那都是我的事兒,輪不到郡主說話。”
話鋒利如刀子,恨不得刀刀見血,才能讓沉下去的心好受一些。
他隻看她神情,哪知道對麵人聞言不過點了點頭,“不管就不管,隨你自己去挑好的。”
氣得徐士行太陽穴突突地跳。
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再待下去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
他又看了謝嘉儀一眼,轉身大步去了。再不走,他怕自己把那些對付彆人的手段用在眼前人身上,有那麼一刻,他真是想伸出手直接掐死她。
早聽到信的陳嬤嬤這時候才得進來,忙上上下下打量郡主,見沒有鬨出什麼事兒來,自家郡主也不曾吃虧,才放了心,嘴裡隻是念叨:“太子平時看著多穩重的人,今日怎麼這樣沒成算,姑娘家的內寢也是男子能進的.....”
謝嘉儀無所謂道:“還有更可笑的呢,他居然說我跟陸辰安——”
說到這裡她的話停了。
陸辰安。
陸辰安就是個好人呐。
而且是個一生沒娶妻、潔身自好的好人。
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