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此時最該做的是遠離是非,這個鳴佩卻為了太子,把郡主往是非裡拖。在如意眼裡,郡主不做太子妃,太子的得失與他們海棠宮有什麼相關!就是太子,也重不過他的主子。
謝嘉儀斜靠在上首榻上,手在榻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看著鳴佩冷笑。
自打鳴佩進來,廳裡就一片安靜,此時更是落針可聞。
彆說鳴佩,就是她後麵跟著跪著的兩個丫頭,此時居然都有了幾分不屈的傲骨之態。這是都被鳴佩所說的大義,說的“雖為微末女子,身處深宮,也渴望為災區百姓,做點什麼,即使因此受罰,也心甘情願,與人無尤”.....
一句句的,真是會說話。
好一會兒,謝嘉儀才說話:“既然來了,外頭海棠樹底下跪著去吧。”說著轉頭吩咐如意:“你著人看著,鳴佩是義婢,為了百姓大義舍身飼虎,本郡主成全她。”
此時已經是十月尾巴,經過幾場北風,天早冷了起來。在宮裡主子身邊當差,穿得自然不能太厚,平時都在屋中,倒也便宜,可這樣的衣服跪在室外風口處,就顯得太單薄了。
“你們兩個本郡主就開恩不罰了,回去當差吧。你們的鳴佩姑娘口口聲聲都是舍身,本郡主也隻能如了她的願,你們兩個小丫頭也不用皺眉,你們鳴佩姐姐心裡高興著呢。”說完這話,謝嘉儀再不看下麵跪著的人,甩袖走了。
如意忙吩咐步步來盯這件事,盯著步步的眼睛:“不管誰來,都不好使,沒有郡主的話,你就好好盯著,讓她跪,儘了興。”
步步一聲“得勒”應了聲,這有什麼難辦的,看如意哥哥還一副生怕他辦不好的樣子。
這邊如意趕緊奔著郡主過去了,追上郡主的時候,她已經出了海棠宮,看樣子郡主這是要去乾清宮了。
如意匆匆上前,“郡主,這個鳴佩是要踩著郡主的名聲為東宮效力。”怎能真的如了她的願?郡主這一去,賤婢的功勞可就大了。
“我知道。”謝嘉儀的聲音又脆又冷。
“郡主?”既然知道,何必如了她的意,一個奴婢都拿捏到郡主頭上了,她這是找不著彆的踏腳石,攀上海棠宮還有癮了!
謝嘉儀突然停了步子,長長出了口氣,都是濁氣。她看著兩邊高高的紅牆,上覆綠色琉璃瓦,華麗肅穆,連一個甬道,都是皇家氣勢。
“因為她說的對。”除了她那些聽著讓人膩味的舍生忘死為民請命的狗屁話,她說得都對。二皇子,謝嘉儀可太知道了,讓他救災,他就是奔著弄錢攪和出大事來的.....事情真出來了,他和四皇子拉著一幫子人跟太子攪和分辨誰對誰錯,打擂台。當前亂了對他們才好,不亂就是太子順順當當繼位了,哪裡還有他們的機會呢。
亂?
當年閔懷太子之死,就狠狠亂過一場。一直到十年前,因為閔懷太子還興了一場又一場的文字獄,亂了一年又一年。
北狄卻在這些年一年比一年強盛,西蒙一個個部落說對大胤稱臣,其實就是牆頭草,誰強站誰。十二年前,不就是這樣,塔塔部落首領被大胤一次次加封,帝王親賜忠義王,最後還不是說反就反了?帶著兵馬直接跟北狄聯合,殺了北地一個措手不及。
謝嘉儀昂起頭,這天可真藍啊,沒有一絲雲。
那一天,肅城的天就是這樣藍,沒有一絲雲。一直到那天,她最大的煩惱不過都是諸如這樣的天放不起風箏轉不來她帶著鈴鐺的小風車,再就是哥哥又忘記給她買海棠糕了.....一直到那天,一夜之間,肅城成了一座空城。
她看著這樣蔚藍寧靜的天,藍得好像能滴出淚來。
大胤經不起亂了,她的皇帝舅舅更經不起。
謝嘉儀揮了揮她的小皮鞭,看向憂心忡忡的如意,笑了。十六七歲的少女,一笑如海棠花開,天真又無邪,讓人看著就覺得快活。
她笑著說:“如意,我是皇族血脈,是謝家後人。”
再不用說彆的,如意都懂了。
他的郡主,從來都知道什麼是皇族,什麼是謝家人。
比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