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回玄午山之後, 除去每日必要的修行, 就是照顧清機師徒。清機體內的毒素已經清除, 隻是恢複緩慢, 還在休養。
懷敏忙不過來, 師父和大師兄之間來回跑, 忙得脫不開身。蕭竹自告奮勇, 要替師兄分憂。懷敏一看著蕭竹那摩拳擦掌的樣子, 抹了一把臉,直接抓了明苑的缺。
讓蕭竹來, 懷敏還真不想自家師尊和大師兄英年早逝。
蕭竹這丫頭當年如何折騰明苑的, 懷敏全看在眼裡。他懷疑讓自家三師妹去照顧師尊和大師兄,一個弄不好,自家師尊和大師兄七竅升天還快些。
明苑抱著膝蓋坐在爐灶邊, 小心盯著火。她前兩輩子加起來, 都沒有照顧過人。第一世是爹媽照顧她,到了這裡做個魔門妖女。隻有她把彆人抹脖子的份兒, 齊霽倒是被她救過,可是齊霽也在她手下被折騰的死去活來。
仔細一回想, 照顧人對她來說還真是個新鮮事兒。
她沒來由的一陣惡寒, 差點叫她一個後仰砸到後麵去。
“怎麼這是?”翼逡飄在那裡, 瞧著她坐都坐不穩, 打了個哈欠問道。
“我感覺到有人要對我不軌。”明苑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拉下臉道。
“誰會不長眼, 對你不軌。”翼逡在一旁小聲嘟囔, 被明苑一眼看過去,直接不情不願的閉上嘴。
“我說你想多啦。”翼逡漂浮在半空中,眼神時不時瞥過被明苑放在手邊的古劍。
這妖女心狠手辣,折騰人的本事越發見長,把他倒插糞池她都顯然懶得做了,接下來就是各種燒火棍,撐船杆子,以及送給蕭竹各種做棍子。
六千年從來沒有受過的奇恥大辱,在明苑身邊的這短短一段時日,全都受了個遍。而且不知道這妖女會不會隨著心情又折騰出新花樣來。
“你現在在玄午山,你師尊還在,雖然受了傷,但好好養養還能養的回來,怎麼可能有人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你不利。”
更何況這妖女自己修為也出類拔萃,玄午山的那些同輩弟子都已經不夠她打的了。誰會這傻不拉幾的去找她的麻煩。
“那可說不定。”
明苑嘴裡說著,蹙眉盯著灶台上的爐子,她對熬藥實在是沒有經驗,什麼幾碗水熬成一碗水。這個東西她也不知道要怎麼看,話說這有什麼訣竅嗎?
“我刀口舔血這麼多年,一直感覺很準,我有這個感覺那就一定有這個事。十有八、九肯定逃不了。”
翼逡一時嘴賤,“那你當時被齊霽師父打成殘廢的時候,事先有感覺沒有?”
一說出來,翼逡兩手捂住嘴,他下意識去看明苑。明苑似笑非笑,她手裡舉著燒火棍,像是隨時都要一下對準古劍揍下來。
“你今天有沒有感覺到,你會大難臨頭呢?”明苑說著直接拿劍,“回回泡著你估計也膩了,這次直接插茅坑裡吧。怎麼樣?”
翼逡兩眼發黑,“妖女你敢!”
明苑似笑非笑,翼逡一看她這樣子,就知道她還真敢。沒有這個妖女乾不來的事。臉皮對她來說皆是浮雲,一個能鑽男弟子茅廁的,能指望她有多少臉皮。
翼逡一下聲音小下來,明苑冷笑一聲,直接把手裡的古劍丟到一邊。
見著翼逡敢怒不敢言,她心情頓時大好。她也不會頻頻把這老智障給丟坑裡去,萬一這老智障要是泡出癖好來了,她不好收場。
翼逡見明苑把自己俯身的古劍放到一邊,仔細的看了好會,發覺她是真的沒有禦劍出去,把他給哐當丟茅廁的意思,這才彆扭的飄了下來。
“說起來,你當初為何要救他?”翼逡在兩人結下血契之初,在她的神魂裡看到她的過往。這妖女做事喜怒無常,幾乎是全憑心意。不過瞧著齊霽被她那麼反複折騰,翼逡都有些同情他。
後麵就算齊霽關了這妖女五十年,他都覺得情有可原。誰叫這妖女之前太不乾人事。救了又害,等到被她弄得陷入險境,她又跑過去救。
還不如一開始直接就把人殺了呢。
“你以為我想折騰他麼?”明苑冷笑,“要是可以我根本就不想認識他。”
翼逡被她這麼冷酷無情給憋的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明苑見著上麵的藥罐子裡頭的藥汁沸騰起來,趕緊起來,把藥罐拿起來,小心的倒到碗裡。
“小師妹。”一切都準備好的時候,蕭竹從門口露出個腦袋。
蕭竹對明苑眨眨眼,明苑見著蕭竹,頓時心裡兩手抓頭。突
“師妹要去給師尊和大師兄送藥麼?”蕭竹期盼的望著她。
“師姐,大師兄是……不會讓你近身的。”明苑看著她,艱難道。
懷真哪裡不知道蕭竹這個折騰人的,先彆說男女之彆,就算大師兄成了個妹子,也不會讓蕭竹過來塞他一嘴藥的。
蕭竹自己也知道,聽明苑這麼一說,哦了一聲,無精打采的垂頭下去。
明苑領教過蕭竹的那個折騰人的本事,知道懷真不會讓她近身的。
“要不然師姐和我一起去?”
蕭竹兩隻眼睛亮了下。
然而懷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蕭竹跟過來了,門口直接佇立著其他弟子,笑意盈盈的說師兄已經休息了,藥他端進去就行了。
蕭竹看著弟子的背影,脖子提的老長。
“還沒回來的時候,大師兄就不肯見我了。”蕭竹扯了扯腰下的絲絛,很是喪氣。
明苑想起自己被她塞了一嘴的藥的事兒,想懷真能見她才怪了。
“大師兄就是怕師姐累著,畢竟現在師尊的弟子裡麵,就咱們兩個還能頂事。”明苑說著,見著懷敏走來。
“師兄!”
懷敏對兩個師妹點點頭,“師尊讓你們去一趟。”
清機的起居室外,將日常掛起來的竹簾也放下來了。清機為人正派,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他教弟子嚴於律己。對自己也是一樣的。
現在他起身還有些困難,也不肯和女弟子們直接見麵。
“現在我完全痊愈還要花費一段時日,你們大師兄傷的還更重一些。眼下仙緲峰裡的一切事務,你們學著處置,不懂的問問你們二師兄。”
明苑和蕭竹應了下來。
“阿苑。”清機突然喚了一聲,明苑上前,聽清機說,“麟台閣那邊,你多去一下,算是多謝謝閣主當初的救命之恩。”
清機說完咳嗽了兩聲,“雖然這個閣主脾氣古怪喜怒無常,但到底還是與我們有恩。”
明苑應了一身是,“閣主那邊弟子會替師尊傳達謝意的。”
“等我好了,我再親自過去一趟。”清機平日和齊霽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早幾年齊霽差點要了明苑的小命,所以清機心下對齊霽並不看好。
如今欠了這麼一個人情,不管心下如何想,這恩情是實實在在的。
明苑受麟台閣閣主的指點,儼然是半個弟子。他不方便過去,長徒也在養傷,放眼一看隻有她合適。
“師尊好些了沒有?”明苑抬頭問。
她見不著清機的麵,在明萊的時候,她還能一天見上清機幾次,從他的臉色裡判斷他恢複的如何,回到玄午山之後,反而她還見得更少了。
齊霽的本事,明苑領教過。她就算被魔氣所傷,齊霽也能用靈力將她軀體經脈一一修複。
若是齊霽不叫一個人死,就算再想死,恐怕也難如願。
可她恢複的很快,但清機到了現在,就算被劇毒損傷了奇經八脈,未免也愈合的太慢了些。
“好多了。”清機在裡頭聽到聽她的問候,不由得笑了笑,四個徒弟,兩個是小子,小子們自然要是摔打,他也鮮少對懷真懷敏有多少好顏色,更多的是嚴厲教導,仔細看管他們。對蕭竹和明苑,女修和凡人家的姑娘不同,他對她們修行上嚴厲,但到底不會和對懷真懷敏那樣嚴苛,甚至還帶著點慈愛。
“彆擔心,除了靈力恢複緩慢之後,其他一切都好。若不是閣主當時來得及時,又出力為我療傷,恐怕我現在就不是這樣了。”
清機說著,又抱怨,“你那時候跟著去,又有什麼意思?平白無故的叫人為你擔心。”
“可是師兄和師姐一樣的擔心啊,隻是徒兒膽大包天,胡作非為,跟在閣主後麵出來了。是弟子做的不好,師尊罰弟子好了。”
清機閉了閉眼,他不過是一句話,她就能說一堆。
“我沒怪你,早在外麵的時候,就和你說過了。去吧,現在閣主應當已經有空閒來見你了。若是去晚了,錯過就不好。”
明苑道了一聲是。
齊霽的起居一板一眼到發指的地步,一日裡十二個時辰,安排的妥妥當當。到了什麼時辰,做什麼事。除非出天大的事,不然就算是掌門,也得遷就他。
說實話,玄午山有齊霽在,明苑對掌門的印象都不是很深。玄午山的弟子,明麵上以掌門為首,實際上都暗暗以麟台閣為尊。
這慕強的天性,都是刻在人骨子裡的,哪怕是修真了,也逃不過這骨子裡的本性。
明苑一場每隔七日就過來一趟,這山腳下的弟子都已經認得她了。
麟台閣漫山遍野的茶花開的正豔,重瓣綻放,裡頭一點金黃的花蕊探出頭來,格外芬芳迷人。
“今日這些花開的不錯。”明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麟台閣內外種滿了茶花,因為有齊霽靈力滋養,這些茶花更是脫離了四季,不管什麼時候,都會熱烈綻放。但是今天她來的時候,發現這些花開的格外好,好到她都覺得不太正常。
那花香濃鬱的鼻子都有些承受不住。
“是呀。”和她說話的小弟子被彌漫的花香嗆得忍不住打個噴嚏。
“大家都說,最近閣主的心情不錯。”小弟子在麟台閣的山腳下也有段日子了,在不少師兄師姐那裡學著摸一點門道。知道這漫山的茶花都是由閣主以靈力灌溉滋養而成,不是凡物。
而且這些茶花還能讓人知曉那位的心情,茶花若是開的一般,那麼說明那位的心情不是很好,若是委頓,那可能就是要大發雷霆了。像今日這般開的極盛的,那麼應當就是心情極好了。
明苑也頗為讚同的點點頭,這狗男人在這東西上,喜歡做善財童子。心情越好,靈力就和不要修煉的一樣,直接灑出去。看的她嫉妒萬分,恨不得直接把這狗比砸在地上一通亂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