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回來之後, 有段時間沒有見到翼逡那個老智障了。
老智障關在上古秘境裡六千年, 被她帶出來之後, 嘴裡妖女長妖女短, 時不時就喜歡跑出來呲她幾句, 又或者給她添堵添亂。
明苑對付翼逡也簡單粗暴, 甚至半點心思都不願意花, 直接把他給插到茅坑外麵, 熏上個三四天回來。他就能給她老實一段時日。
明苑以前也想過,這老智障著實聒噪, 不僅聒噪, 還給她真智障。為了他所謂的行俠仗義,拖著她就往麻煩裡滾。齊霽那次她隻是打算瞅幾眼,知道他在乾什麼, 瘋到什麼程度就退, 結果翼逡一把把她扔到了齊霽麵前,若不是那日齊霽真的瘋的彆致, 她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裡。
明苑還真想把這老智障給回爐重造,甚至不要在她麵前出現算了。
結果古劍拿回來, 一連兩個多月, 她都沒有見著翼逡的影子。任憑她拿著古劍各種揮, 也沒見著劍靈出過來。
她嫌棄歸嫌棄, 可是翼逡這老智障真的不出現了, 明苑竟然詭異的感覺有些不習慣。
齊霽把古劍還給她, 話裡話外的意思, 要她把這古劍的劍靈給看管好。他既然這麼說了,自然是沒有把劍靈怎麼樣。
齊霽雖然夠瘋,但這種事上,沒有欺騙她的必要。
明苑坐在論劍峰頂上,弟子們此刻都在喂招,她拿著手裡的古劍一口氣吊打了好幾個弟子,她出招的時候,角度刁鑽,因為心情不是太好,所以專門挑旁人不會顧及的角度打。一連下來,男弟子看著她,都不由得兩腿夾緊。
過了一個多時辰,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在她麵前晃來晃去了。
明苑隨意找個沒人的地方坐下來,手裡握著劍,一把砍到旁邊的樹上。這裡的樹木都是幾百年的大樹,得了玄午山靈氣滋養更是長得樹乾粗壯,外麵包裹的一層樹皮如同鎧甲似得,平常靈劍都難在上麵砍出印記。
明苑那一下直接把樹皮都給砍壞了,若不是手上沒有用力,恐怕整棵樹都被削下來。
明苑一把把劍給直接插在土裡。
她坐在旁邊等了好會,插在土裡的古劍靜靜的佇立在那裡,沒有半點動靜。
翼逡自持是鎮壓邪祟的劍靈,平日裡心高氣傲,眼睛長在頭頂上。除了被她拿來作戰之外,不許她將古劍用作其他用途。不然就是鬨個不停。
明苑也沒少趁機整他,惹怒她了直接給倒插糞池邊,再要不就是送給蕭竹,讓蕭竹拿去做晾衣杆或者是柴刀。
蕭竹對劍沒什麼興趣,更談不上眼光,反正不管什麼東西,到了她手裡,就自由的發揮各種用途。沒有什麼是在蕭竹手裡用不了的。
後麵被她回來,翼逡都要控訴她半天。
平常被她這麼折騰,翼逡早在這個時候,衝出來恨不得和她拚了,現在卻毫無動靜。
明苑蹲在古劍旁邊,看了半晌,“你該不是真的死了吧?”
她伸手出去敲了敲古劍,古樸的劍鞘上,泛著一股暗沉的光,不管怎麼看,都和平常沒有區彆。
明苑對這種殉劍而生的劍靈沒有多少認知,她隻知道要怎麼對付這種劍靈,可是怎麼看劍靈是否安好,她還真不懂。
她隻懂搞破壞,至於如何保養,一竅不通。
明苑坐在那裡看了半天,一把把劍拔·出來,收回劍鞘。
出了林子,外麵已經有弟子在等著。前來的弟子是麟台閣的人,齊霽收了三個入門弟子,但麟台閣有很多雜事,都需要弟子去做,所以不少負責打雜傳話的。
那弟子看見明苑,笑的溫和,“閣主讓師妹過去一趟。”
明苑應了一聲,低頭看看手裡的古劍。
古劍寒黯黯,在她手裡沒有半點聲息,似乎真的隻是一把單純的兵器。
在麟台閣上,她遇見了平鶴,平鶴的傷勢已經痊愈了,“師妹來了?”
平鶴為人溫和,見著明苑,很親和的打招呼。
“平鶴師兄安好。”她和平鶴打招呼,平鶴脾氣溫良,平常跟在他師兄平元身後,很少出聲,甚至況樂說的話都比他多。
若是隱藏起來,都叫人記不起他。但平鶴卻是最好打交道的。
“況樂師姐恢複的怎麼樣,還好麼?”明苑問了一句。
齊霽對外說,況樂在一次修煉中,不慎受了傷,險些走火入魔,傷到了經脈元氣,現在正在休養。
齊霽也不遮掩,直接讓門內的見善堂給況樂診治。
現在大家都知道況樂運功岔氣,受了重傷。
“如今還在療養,幸好師尊日日都給師妹梳理真氣,不然恐怕傷的還更重些。”
平鶴說著,歎了口氣。
況樂平常心高氣傲,對自己要求極高,如今出了這麼一樁,每日鬱鬱寡歡,幸好還有師尊關懷,才好過了些。
明苑對況樂生死不感興趣,這姑娘對她來說已經沒用了。順嘴一問,凸顯一下自己的半個同門情誼。
“哪日我一定親自過去看看師姐。”
平鶴看了看,回身過去,親自領她去齊霽那邊,“今日師尊來了興致,在小妙峰,我帶你過去,免得白跑一趟。”
明苑咦了一聲,馬上跟在平鶴身邊。
小妙峰是麟台閣的一處仙峰,齊霽平常不愛到處走動,就喜歡呆在閣內。現在他挪動了兩下,明苑都有些新奇。
平鶴說齊霽今日心情不錯,可明苑見著齊霽的時候,感覺平鶴恐怕是在坑她。
小妙峰上沒有亭台樓閣,峰頂上修建有亭子,亭子四麵有門窗,此刻全部打開。她站在亭子外,“弟子見過閣主。”
齊霽好半晌都沒有聲響,更彆提讓她進來。
沒有齊霽發話,明苑就隻好在外麵站著。
峰頂上霧氣縹緲,長得膘肥體壯的仙鶴拍打著翅膀從身旁飛過去,一聲鶴唳叫得她耳朵都疼。
來之前平鶴告訴她,齊霽的心情不錯,現在明苑都已經在想自己是不是和平鶴結仇。
峰頂寒風陣陣,吹在臉上一陣生疼。修士體格經過淬煉,山頂的寒意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隻是她不知道齊霽在發什麼瘋。
明苑不變應萬變,站在那裡,反正狗比不開口,她也不會主動說話。
齊霽等了好會,也沒有聽到她有半點動靜。她的呼吸聲在風裡,都很輕微,幾乎可以直接忽略。
她向來就有這個本事,不管旁人對她如何,她總有自娛自樂的法子,並且一幅傲骨難以磨搓。他把她關了幾十年,哪怕日夜隻能看到他一人,也沒見她崩潰,更沒見她對他有任何的依賴。
到了如今,她還是一樣。
齊霽心下湧出一股挫敗,“進來。”
明苑應了一聲是,走了進來。
“你怎麼知道我在此處?”
明苑心下臥槽了好幾聲,這狗比不在屋子裡頭呆著,還要讓弟子把她帶到原來的地方等著。
“路上遇上了其他師兄,說閣主不在,讓弟子過來尋閣主。”
一直背身過去的齊霽終於動了下,回身看明苑,眼神有些意外,“你人緣倒是好。”
明苑乾笑了兩聲,“弟子不知哪裡做錯了事,惹得閣主不悅……”
齊霽笑了下,笑聲輕輕,隻是這笑聲裡,明苑聽出沒多少笑意。她不記得這段時間,她有惹到齊霽的。
“你不記得了?”齊霽走過來,雙手背在背後,低頭下來含笑看著她。
明苑滿心莫名其妙,她這些天的的確確規規矩矩,至少在齊霽麵前是這樣的。
“還請閣主提示一二。”明苑把這幾天全在心底過了一遍,發現根本沒有什麼可以觸怒他的。
她滿臉無辜的抬頭望著齊霽,“弟子行事魯莽,而且記性也不是很好,所以光憑弟子想,實在想不出來。還請閣主提示。”
她那滿臉的無辜,讓齊霽哽咽了下。
齊霽氣息微微急促,明苑察覺到,還是滿心的疑惑,不明白他到底在氣什麼。疑惑之餘還有些新鮮,她已經有很久沒有見到狗男人發火了。
她看見齊霽的雙眼,又咻的一下低頭下去。壓住快要冒出來的痛快感。
齊霽站在那裡,手指摩挲了兩下,眼角發紅,連帶著嘴角都拉成了額一條直線。
“你慣常知道氣我。”
話語出口,兩人都愣了下。齊霽這話恢複了他原本聲線的溫軟,甚至還有那麼點氣急和撒嬌在裡麵。
明苑滿臉古怪,礙於規矩,不好直接抬頭過來。
“今日閣主可是運功過了?是不是運功的時候出了什麼岔子?”
齊霽呼吸在她說出這話的時候,氣息都急促了兩下。
他痛恨自己的失控,又怨懟她的無情。若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他倒是能理解。可問題就是,她分明什麼都記得。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和他裝模作樣?
齊霽拂袖站在那裡,話也不說,隻是冷冷盯著她。帶著滿腔的怒火與委屈。
明苑垂著頭都能感受到他怒氣滿滿,她滿頭霧水,齊霽今天不管是看起來,還是說出的話,多少都有些不對頭。
他是真的走火入魔了?
“閣主,諱病忌醫是不行的。”明苑斟酌著用詞,滿心好意的勸他,“不如讓見善堂的長老過來看看,畢竟小毛病若是拖久了,也會成大病的。”
齊霽眼尾那兒浮上胭脂一般的顏色,那胭脂色順著眼尾一路,直接將他的眼下染得通紅。
她果然無情!
齊霽心頭浮出這麼一個想法,之前的耐性在此刻全都消失不見,他隻想把她給關起來。她果然是說什麼都不管用的。
對,直接動手就好了。她前生的時候,他不就是那樣對她的麼?
她的心是冷的,不管他如何暗示,他的喜怒哀樂,都傳不到她的心底。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將她留在身邊,至少他還可以每日看見她。不必和現在這樣,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