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走近幾步, 他言語聽上去有幾分漫不經心。
可仔細琢磨, 似乎又有那麼點歡欣在裡麵。
明苑沒有那麼多的心思來琢磨他話語裡的情緒, 隻是聽在耳朵裡, 覺著齊霽應當不反對。
她抬頭點點頭, “當然了!”
“弟子當然要守著閣主了。”
齊霽把守著他這幾個字, 來來回回的在心頭咀嚼了好幾遍。有甜甜蜜蜜的滋味生出來。
她說出這樣的話, 可不容易, 齊霽心中高興,偏生臉上卻沒有太多的笑意, 表露的太明顯。這妖女可會得寸進尺。
他對她心軟又寬容的很, 她哪怕蹙眉,他都要心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好。
“不用。”他留下這兩字,就要轉身離開。
還沒等邁動步子, 他就感覺到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
垂首一看, 果然見著她的白皙纖細的手抓在他的衣袖上,明苑抓的很緊, 生怕自己放鬆點,齊霽就能立刻從她跟前消失。
“這怎麼能行!”明苑笑了幾聲, 她見齊霽沒有說話, 又往他那兒走了幾步。露出點兒乖巧討喜的笑, “都說弟子服其勞。閣主算得上是弟子的半個師父, 如今閣主的親傳弟子都還在麟台閣, 所以還是讓弟子來吧。”
她說著又抓緊了他的袖子幾分。
抓住袖子的手指纖細修長, 偏生帶上了幾分急躁, 攥住那點布料不放。
齊霽回身過去,她沒有放開,袖子都被她拉開一大塊。
“閣主……”明苑可憐兮兮的在後麵開口。
那小可憐的神態和嗓音聽得翼逡渾身發寒,他忍不了這妖女如此做派,乾脆一下就竄到了院子外頭,反正在外麵看著也是一樣的,犯不著跟在妖女身後。
明苑察覺到翼逡嗖的一下躥到外麵去了,心下冷笑。臉上還是楚楚可憐的看著齊霽。
前頭的齊霽微微偏頭過去,見著她在那裡,滿眼期待的望著他。
眼裡的懇求讓他喜出望外,又心疼的很。
她從未以這樣的姿態看過人,跋扈習慣了的人,就算是身處險境,高傲的性子也不改半點。現在她這般,讓他又高興又心疼。
“你若是不想你大師兄又過來在我麵前,說不合禮數。那麼你儘管過來。”
明苑一聽,喜出望外,她才不管懷敏會對齊霽說什麼呢。反正背鍋的是齊霽,到時候她什麼事都沒有。
她立刻跟上,亦步亦趨。
齊霽看了一眼袖子上的手,從剛才開始她的手一直抓在他的袖子上,沒有放開過。拉著他的袖子,就和拉著情郎的手,在撒嬌一般。
明苑見他瞟了一眼抓在他袖子上的手,卻沒有說什麼,頓時心花怒放。緊接著得寸進尺,又往上抓緊了些,生怕他後悔把她給攆出去了。
就算她臉皮再厚,要是齊霽堅持,她恐怕也隻有被掃地出門的份兒。
在齊霽的注視下,明苑還抓的更緊了。
齊霽看她沒有半點放開的意思,也沒有出聲。回頭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燦然一笑。
明苑跟著齊霽直接到了他的臥室。男女有彆,哪怕修士可以不講究凡人的那些規矩。可到底人言可畏。
明苑才不在乎這個。她上輩子被正道指著鼻子罵,從父母到祖宗十八代,都已經被正道給問候了一個遍,外麵關於男女的傳聞,她左耳進右耳出。放在心上都不會超過一刻鐘。
齊霽看見她竟然還真的跟著進來了,“你在外麵守著吧。”
“外麵?”明苑吃了一驚,她看了看屋子外。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外麵也是黑洞洞的。
那怎麼能行,萬一這狗男人在屋子裡頭又弄出什麼妖,她在屋子外麵萬一不能及時察覺到,那豈不是糟糕了。
“弟子還是在屋子裡守著閣主吧!”明苑回頭過來,話語說的堅決的很,“弟子還是貼身伺候吧!”
“貼身伺候?”齊霽唇微張,對她這話很有興趣。
明苑察覺到這話裡的曖昧,她臉上沒有半點羞澀,而是直接望著他。
齊霽笑了笑,“既然如此,就隨你的願吧。”
明苑看著齊霽當著她的麵,將外麵的外袍脫下,丟在一旁。
齊霽察覺到外麵的異常,起身查看的時候,就隻是披了一件外袍。寬寬鬆鬆的外袍套在身上,等他當著她的麵,把身上的衣袍放在一邊,露出修長的身軀。
明苑第一眼見到的就是他的腰。齊霽的軀體看上去纖細,尤其一把纖腰,讓她都有些眼紅。不知男人怎麼能有這麼一把細腰。偏偏他也不是瘦弱的那一款,她自己伸手感受過。齊霽胸口太有丘壑了。
明苑忍不住盯著他的腰。這把腰說實話,用手握住,很有感覺的。
“你在看什麼?”冷不防聽到齊霽問了這麼一句。
明苑立刻低頭,“是弟子見師尊孔武有力。”
她耍流氓也耍的正大光明,齊霽聽見,饒他不是什麼真正的清純少年,聽到這話也不免麵龐發熱。
“胡說八道。”他臉上微燙,卻還竊喜她的這話。
齊霽躺下來,看著她站在那裡,“若是累了,你也可以去休息。”
“放心好了,弟子隻要能守著閣主,看著閣主,就心滿意足,才不會覺得累呢。”明苑開心道。
話語曖昧不清,仔細聽著,甚至還有些讓人麵紅心跳。
她就是故意的。
齊霽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身側,察覺到她投來的視線,心跳急促,泛著一股自己都壓抑不下的熱意。
過了好會,他終於開口,“睡不著,你和我說說話吧。”
齊霽有很多話想要和她說,想要控訴她對他的無情,以及她的任性妄為,給他這些年帶來的錐心刺骨的痛苦。
可這些話到了唇邊,一句話也說不出。
“你在門派裡,沒有被人欺負吧?”
“沒有。”明苑搖搖頭,她一入門就是清機的親傳弟子,懷敏幾人也對她關懷備至。她很少到仙緲峰外麵去,所以就算有人想要欺負她,絕大多數也沒有這個機會。
“是嗎,你運氣不錯。”
明苑乾笑了兩聲,就算有弟子想要欺負她,隻要付諸行動,恐怕馬上就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我不是。”齊霽閉上眼。
“我自小被父母拋棄,雖然被門派收養,小時候也吃了不少的苦頭。”齊霽道。
深夜裡回想往昔自然有一番悵然,他沒有感覺到多少真摯的情感。他卻希望能有人可以真正的對他,哪怕隻有那麼一點點的真情也好。
這個想法很可笑,他也隻有對著她才能吐露一點。不管怎麼樣,她是這麼多年,唯一一個拿真心來對他的人。
“那現在那些欺負閣主的人呢?”明苑問。
“死了吧。”齊霽輕笑了聲,“不是死了,就是不知所蹤。”
“死得好。”明苑站在那裡,修士體質強悍,她就算在那裡站上幾天幾夜也沒有問題。
齊霽聽到她冷酷無情的話,嗤笑,“你倒是不將這幾條人命放在心上?”
“這些人都曾欺淩過閣主,他們死了,那是他們罪有應得,死有餘辜。”明苑道,“這些人如果弟子沒有猜錯,也應該全都是一些欺軟怕硬的,既然如此死了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再活一回,這脾氣還是沒有半點改變。依然是那個他認識的妖女。
橫行霸道,肆無忌憚。
齊霽有些想笑,他翻身起來,明苑咦了一聲,“閣主怎麼起來了?”
“和你這樣說話,我睡不著。”
明苑哦了聲,說這好辦,“弟子再不出聲就是了,閣主好好睡。”
睡得好,吃得好。給她好好把這傷給養好了。免得再給她添麻煩。明苑心下都打算的好好的,看齊霽的眼神裡不自覺的冒上一股熱切。
那熱切看的齊霽臉上有點熱,“你過來點。”
明苑聞言走過去一些,齊霽掃了一眼兩人的距離,“你再過來點,我不會吃了你。”
明苑聞言,眉毛跳了跳,她倒是不怕齊霽把她給吃了。她是怕自己一個忍不住,把齊霽給整個吞了。
“是。”明苑一路直接走到他跟前。
她換了整潔的打扮,也不是過去那個粉色衣裙包包頭的樣子,眉眼垂下來的時候,被昏暗的燈光一照,柔美動人。
“坐下來吧。”齊霽輕聲道。
明苑沒有任何遲疑,甚至連裝模作樣都沒有,直接坐下來,她把長劍給放到外麵了。讓翼逡那個老智障給她鎮守。
現在臥室裡就隻有她和他兩個人。
朦朧的燈光籠罩在她的身上,眉眼婉秀。一股恬靜透出來。
夜裡的安靜會把人藏在心底的那些念想全部勾拉出來。
齊霽看著她,她坐在那裡,乖巧的厲害,一動不動,似乎等著他出手,對她肆意妄為。
“閉上眼。”他突然道。
明苑眉目間有些疑惑,但她還是乖乖閉上眼。
齊霽伸出手去,手掌隔著些末距離,在她的發鬢和臉頰上輕輕移動。
他的掌心離她很近,可是他不敢貿然貼上去。他想要把她抱在懷裡,不管她掙紮也好,怒罵也好,折斷她的翅膀,將她困在自己的懷裡。也讓她此生此世,除了自己之外再也無處可去,無枝可依。
暴戾在心中集聚,他呼吸隨著心緒的劇烈起伏而微微抖動。
明苑聽到了什麼臉頰微微揚起,肌膚碰到了他的手掌上。肌膚的暖熱如同驕陽,燙的他的手一下回縮。
她坐在那裡,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你不要說話。也不要出聲。”齊霽突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