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副廠長怎麼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這個事情上栽跟頭,下半輩子跟牢獄結下了緣分。
蘇翎心中一直有個結,上輩子那個在困頓中尋找出路的山村,打響改革第一炮的村莊,她想去走一走。她給了範教授建議,然而範教授聯係之後很困惑,當地政府告訴他,沒有這個地方。蘇翎這才去買了一本厚厚的地圖冊子,翻開她前世的家鄉,最後發現從省到市乃是縣鄉都一樣,但是到了村,差異就大了。
她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即便是年代一樣,大致脈絡一樣,甚至是一些領導人都一樣。但是對於普通人來說,可能是截然不同的。曾經還想過,會不會前世的爺爺奶奶也活著,又想著爺爺奶奶要是知道自己和他們年齡相差才十來歲會是怎麼個表情。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總有歸期,最舍不得她的人不是李致遠,而是弘民這個小家夥。抱著姐姐給他準備的衣服零食,皺著臉:“阿姐,你要早點回來!”
“我考好就回來!反正姐夫也在,你和哥哥用心讀書!”
“嗯!”
蘇翎跟著老蘇回了龍建,她一回農場就被知青們包圍,沒有她的日子,大家都太難了。蘇翎又開始了給大家補習,唯獨一件事情,範教授遲遲沒有拿到申請。蘇翎深知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改變需要勇氣和決心。
一轉眼十二月,這一年的高考大約是史上最為混亂的高考,從報紙上發布消息,到考試不過四十多天,在彆人還在尋找學習資料的時候,農場的知青已經開始了正規的複習,這一點已經的是最大的金手指了。
參加完高考,蘇翎再次走了一趟陳家大隊,她馬上要回江城了,給當初照顧自己的老隊長和阿來嬸子們送點東西過去。
孔令耘親自開農場的小卡車送她去,婷婷一定要跟過來,幫她哥哥,何嘗不是幫了她呢?
村裡進不去,蘇翎走進來想要借個板車出去拉,卻看見阿祥嬸子坐在門檻上哭:“嬸子,你哭什麼啊?”
嬸子抬頭看見
是蘇翎,一下子眼淚往外湧:“阿翎,我跟你叔實在過不下去了!”
蘇翎想著孔令耘和婷婷還在外邊兒,她說:“嬸子,跟我一起去把東西弄進來,婷婷和我的一個兄弟還在外邊,等下你慢慢跟我說好嗎?”
嬸子一想蘇翎已經許久沒來,她實在不該這麼在她麵前哭,她擦了擦眼淚,拉了門口的板車和蘇翎一起出去,孔令耘和婷婷等在村口,看見他們來了,一起把東西給搬下去,米麵糧油,還有好些布料。
蘇翎錢雖然多,可給彆人也要符合邏輯不是?板車把東西拉進去,三個人坐在阿祥叔的家裡。牆麵斑駁露出裡麵黃泥,一張板桌上頭坑坑窪窪,嬸子的衣衫上幾個補丁,更不用說竹梢上晾著的內衣褲了,上頭補了又補。
嬸子進去倒茶,蘇翎說:“嬸兒彆忙活了,你跟我們說說有什麼難處?我雖然不姓紀了,可在我心裡您和叔還是我的長輩,親人!”
嬸子被蘇翎這麼一說,又抹起了眼淚:“還不是你叔,秋糧生產隊收上來不多,交了公糧,每家每戶分實在不夠吃,他覺悟高,自家少拿了一份。好不容易申請了返銷糧下來,我跟他說了,我要去公社裡開逃荒證,帶著孩子去逃荒,也比在家裡餓死的好。”
雖然在一個地方,農場和農村完全不是一個概念,孔令耘和婷婷沒有辦法理解,怎麼會這樣。蘇翎想想當初自己那些南瓜,也是老隊長從自家的口糧裡摳出來給她的。老隊長這個人啊!怎麼說他才好呢?
嬸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蘇翎對她說:“嬸兒彆哭,一起有我呢!這次我帶地不多,下次我多帶點兒。”
“咱們家怎麼可能靠你養呢?”嬸子對著蘇翎說,“阿翎,還是要靠自己的啊!”
孩子們進來仰頭看著已經留了長發的蘇翎,不知道叫叔叔好,還是叫什麼?蘇翎對他們說:“叫阿姨!”
一邊聽著他們叫阿姨,一邊拆開一包蛋糕分給他們,孩子們狼吞虎咽。自己一年多的時間,已經天翻地覆,可這裡呢?沒有任何變化。
“嬸兒,先把東西給阿來嬸子和秀芳嬸子送過去。”蘇翎想著要跟阿祥叔好好談談,他這個多管閒事的毛病要改,不能太大公無私,家裡人也要吃飯的啊!
去了秀芳嬸子和阿來嬸子家才發現兩家人家今年也是遇見了窘境,鍋裡都是麥麩飯。她的這些東西,對他們來說,真的是雪中送炭了。
老隊長回到家看見蘇翎在那裡,有看見老婆子在抹眼淚,他笑了笑說:“阿翎,你嬸子一個婦道人家覺悟太低!”
“叔,咱們一起好好商量商量,怎麼改變咱們生產隊現在的窘境。覺悟當不了飯吃,但是想法可以改變很多事情”蘇翎跟阿祥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