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涼收回自己的手,聞到空氣中湧上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下次就沒那麼簡單了,想清楚再說話。”
有些事,詩人要是現在想查也能查出來,不過是時間問題,而且抖露出來並不會對H市警局帶來任何損失,貪燁覺得他需要轉移一下黑漆花的注意力,竭力為警局和黑柱那邊爭取時間。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眼底閃過幾分掙紮,大半張臉隱沒在陰影中,氣息輕微:“......四個月前,黑漆花的人殺了警局的一個年輕警察,我要查清事情的真相,才過來的。”
“誰殺的?”
貪燁停頓半響,才緩緩開口:“真正動手的是黃三,他是鴿尾手底下的人,這件事和鴿尾、裟羅以及野麅三個人組成的漏地蛇組織有很大關係。”
“黃三?”凡涼從浮光掠影中提出這個人的相關記憶,“他是鴿尾的二把手,貨船出事之後就失蹤了。”
玉麵閻羅的記憶力堪稱恐怖,一些邊邊角角的那些人物也都能記得這麼清楚,他話音剛落,想到什麼似地伸手,扳過貪燁的下巴,那雙狹長的眸子裡戾氣橫生,幾乎是毫不猶疑:“你殺的。”
因為這個動作,貪燁被迫仰頭和他對視:“......是。”
沒有間隙,凡涼又問,還是陳述:“你給警局通風報信說船上有炸/彈。”
貪燁感覺自己下巴被鉗製得生痛,那張過於年輕的、無可挑剔的臉就在眼前,連睫毛都能數清。
“是我。”
不知道出於怎樣的心理,他極力壓抑著,臉色一片平靜:“你在船上對我的一切懷疑,都是真的。”
“你不是說船上的叛徒沒揪出來嗎?是黃三,他私通冒老大想要拿錢逃離黑漆花,但是被我截胡了。”
凡涼鬆開他,轉而插入他的頭發,猛然一攥,貪燁再次仰頭,這次幅度更大了,露出致命的咽喉。
那手指帶著雪山般冷峭的涼意,他俯身在他耳邊:“你背著我做了這麼多事,當時是怎麼有臉在我麵前表明忠心的?”
這個姿勢明明是那麼親昵,兩人周身卻彌漫著危險的暗流。
貪燁記得他曾經握著那漆黑的槍管,將其移到心口,對凡涼鎮定而平靜地說——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用死亡來換取你的信任。
不知道額頭上縫針的地方有沒有裂開,他抿了抿乾裂破皮的唇,手腳被縛隻能任彆人擺弄,低啞出聲:“不然還能怎麼辦,眼睜睜送死嗎?”
凡涼繼續攥著他的頭發,偏過頭來,幾乎和他鼻尖相抵,呼吸交錯:“按這個邏輯推下去,野麅是你抓的,鴿尾在那片爛尾樓被狙擊,其他黑手黨沒那麼快的反應時間,也是你們的人在那邊接應。”
貪燁聽他說著,這個時機那麼不恰當,他卻還是想起了這人當時徒手爬上四樓時望過來的那一眼,扯住他胳膊的力度,和鼻尖漂浮的冷冽味道。
前方都是死路,看到的全是絕望,本來以為停滯的鈍痛又緩緩在心頭複蘇。
“過去五年紅曲都沒經曆過那種規模的掃蕩,”凡涼手上的力道逐漸收緊,微收著眸子凝視著他,“也是你把警察叫來的,想對裟羅下手報仇?”
“......沒想那麼多,”貪燁沒忍住,輕咳一聲,脖頸和胸膛一起震動,再次開口,發出的聲音更沙了,“隻是想弄出點混亂。”
“弄出點混亂?整個紅曲都被燒沒了,”凡涼鬆手,“而且......”
下一秒,他乾脆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這一巴掌很重,貪燁被打得偏過頭去,左臉上一片鮮紅,清脆的啪響在房間裡回蕩。
沒有屈辱,沒有哽咽,沒有戰栗,被捆在椅子上的男人隻是重重地喘著氣,脖頸和肩背依然挺拔淩厲。
“會所的炸/彈是你裝的,那天你還裝作沒事人一樣和我一起去查監控,”被背叛欺騙這麼久,凡涼的心情差到了極點,看著他額頭的傷再次破開,開始淌血,血從那鋒利的眉角滑下,而他嗓音淬冰一樣冷,“愚弄我好玩嗎?”
“我沒有要愚弄你,”貪燁沒在意那疼痛,說出來的話宛如沉在心底深處,“剛剛你是不是問過我,我對你說的話,有哪些是真的。”
那鮮紅的血跡太過刺眼,凡涼指節發出一聲脆響,他眉頭微蹙,隻覺得心煩意亂,不想再看見貪燁這副神情,於是再次拿起那個鑷子,夾起棉球狠狠往上戳了幾下,最後又拿起繃帶,利索地纏上去。
貪燁眼前又蒙上紗布,但依然無法反抗,視野又變成了昏黃的光暈,喉口發澀,聲音嘶啞,卻很真切:“在貨船上你把我推下來避開炸/彈,我對你說的謝謝是真的。”
“龐鯊綁架我那次,我也沒想過你會來救我......”有了繃帶的遮掩,他那眼周泛起的薄紅也無人看清,“還有之後........”
凡涼手上的動作一頓,他低頭,層層疊疊的繃帶掩住了貪燁上半張臉,隻有那泛白乾裂的唇輕顫著。
蒙著眼睛,那唇發出的幾乎是氣音,又帶著渴求,痛苦極了:“......凡涼......”
這兩個字在他也心裡念想了無數遍,終於找到勇氣吐出,耗儘了全部的力氣。
凡涼的手插進他的頭發裡,終於是俯身,低頭,吻上了他。
潮起潮落,這是一個甜膩的、刺激的、又帶著血味的吻。
所有的謊言、恐懼、愛意、恨意和殺機,都融在這裡了。
貪燁被綁在身後的手緊繃著,他仰著頭,不放過任何一個間隙地回吻著,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