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詰問之後(2 / 2)

詩人坐在副駕駛座,回頭問了一句:“河九送來的錢都裝進後備箱了?”

他的下屬和凡涼的下屬混在一起,不知道是哪邊的人回了一句:“是的老大,涼哥早就吩咐好了,前後清點了三次,條子們一來就能關車門走人。”

詩人回過頭,若有所思了一會,看著凡涼問了一句:“你就這麼丟下那兩個人?”

凡涼連眉梢都沒動,臉上淡淡的:“沒時間跟他們周旋。”

詩人彆有深意地一笑,把目光轉到窗外的街景上,黎明剛至,目前還比較冷清,他說:“沙鱷我可以理解,沒必要在這種時候和黃金沙起衝突,貪燁呢?你明明可以拿他跟警局談個條件。”

“那樣綁架罪不就做實了嗎?”凡涼回。

不知道想到什麼,詩人嘴角的幅度落下去,在下一個拐彎之前,他突然開口:“方便停個車嗎?我想下去。”

凡涼刹車一踩,車身穩穩停下,他一向不多管閒事,聽到拉開車門的悶響也隻是偏了下頭,望著詩人的身影,莫名覺得那背影有點單薄。

詩人下車後,好像有什麼東西悄然之間斷開了。

看到頭車停下,其他車也紛紛堵在了路口,黑漆花的小弟們把頭探出窗外,目睹這距權力中心最近的兩大乾部分道揚鑣。

凡涼眼中的情緒無聲沉澱,修長的食指輕輕地點了一下方向盤,這是他唯一的反應。

許久之後,他問:“要走了嗎?”

詩人回過頭,他這身行頭矜貴優雅,本應身處觥籌交錯、衣香鬢影的高級宴會,現在卻立在蕭索的清晨街道,無故冷清。

他仿佛經曆了漫長的詰問和思考,直到那斯文的五官再也不會浮現出應付似的禮貌微笑,露出了繁花錦簇下的真實底色,其實是有一點蒼白的。

詩人輕聲道:“嗯,比起把未來交托給彆人,我更喜歡自己來掌握。”

說完,他鬆了鬆係在脖子上的紅色領帶,像是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停息,視線微微向下,他問:“你呢?凡涼,你放走了貪燁,之後再相遇,截然不同的身份立場,你可能會死在他槍下。”

凡涼靜坐在駕駛座,手背因為過於白皙而顯出淡青色的血管,那雙冷淡眸子裡好像什麼都有,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無所謂。”

詩人聽到他的回答,輕輕地、慢慢地笑了,無儘的感歎化在風中:“......沒想到你還能有這麼一麵......”

*

黑漆花會所門口,貪燁坐在敞開的警車後座,兩腳踩在水泥地麵,正在低頭檢查自己腰上裂開的傷口,最後重新纏緊了繃帶,再次抬頭。

四周不停響起腳步聲,穿淡藍色警服的警察們正有條不紊地搜索整個黑漆花會所及附近,但是毫無收獲,過來跟局長彙報的年輕警察搖了搖頭,昊遠局長表情嚴肅,輕輕地拍了幾下他的肩膀,轉身朝貪燁這邊走來。

警笛已經關了,清晨的風帶來一陣涼意,貪燁先開了口,聲線低沉:“局長,這次是我做事不夠謹慎,犯了錯,意外暴露了。”

昊遠局長毫無芥蒂地擺了擺手,他視野中的黑漆花會所猶如一個再也動彈不了的野獸,安靜匍匐在地,他說:“收網活動已經到了尾聲,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把黑漆花逼到這份上,那群乾部也露出了不少破綻,現在森蚺的黑/火工廠一被封了,我們隻要攔下團長就行了。”

貪燁問:“抓到森蚺了嗎?”

昊遠局長搖了搖頭:“沒有,隻是鎖定了一個大致範圍,還在進行人群排查,協查通告已經發了,應該快了。”

貪燁神情鎮定,那夾克衣擺沾了點血,那周身的氣質卻與身著製服、冷靜肅然的警察十分相似:“黑漆花的人都走完了?我說的那個保險櫃也搜了嗎?”

昊遠局長盯了一會他頭上縫著的針線,又聞到了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血味:“玉麵閻羅和詩人在我們趕來的第一時間就開車離開了,你說的那個保險櫃是開著的,裡麵的東西估計也被他們搬走了。”

貪燁眉頭微微擰了一下——凡涼早有離開的打算,那他扔下自己和沙鱷也不是迫於那種危急的形勢。

隨後感覺肩膀上一重,昊遠局長也拍了拍他,語氣放緩含著體諒:“彆想那麼多,身上的傷要緊,你被他們發現,差一點就犧牲了,幸好墩子及時聯係我們,也幸好趕上了。”

“嗯,”貪燁應一聲,還是沒忍住,又問了一句,“港口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他問完,倏然在旁邊的人群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年輕麵孔,那人不再是貨船上被他借用手機略顯緊張的服務員,變成了眉眼青澀的小警察,正和旁邊的前輩們溝通著,模樣正經而專注。

—船上有炸/彈的訊息就是通過他那個手機發出的,如果沒有那條消息,警局不會那麼快趕來,數百條性命可能因此命喪大海。

貪燁怔了一會,又記起當時輪船上關於詩人放跑了一個警察的事情,原來命運真是一環扣一環,他勾起嘴角,有些不可思議地笑了。

幾個警察剛剛過來請示,昊遠吩咐了幾句,才有時間轉頭回他:“我派人一直盯著港口,團長在轉移貨物上船,上次河九過去那次他沒轉移完,把森蚺賣給我們算是一種緩兵之計。”

警局暗地的信息觸/手也不少,貪燁臉上閃過一陣醒悟的神情,他想明白之後又說:“現在海濱形勢動蕩不安,他應該不會久留,轉移完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