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溫情(1 / 2)

《做臥底和敵方大佬he了》全本免費閱讀

十年前,

海濱這個地方還不太繁華,甚至有點蕭索,地產行業方興未艾,四處都是建到一半的水泥樓,光禿禿地豎著,連空氣中都漂浮著石灰的味道。

黑柱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抄起鏟子又是一下,抬起,把石灰扔進鏟車,和水攪合得滿滿當當的。

現在是大日頭,他穿著一件汗衫,戴著安全帽,腦門上滿是灰,扯過掛在脖子上的毛巾一擦,露出那副堅毅黝黑的麵龐。

旁邊有個同樣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叼著煙跑上前,開口就問:“黑大哥,那狗屁監察怎麼說?”

黑柱手上沒停,他攪完水泥,轉去壘紅磚塊,白棉手套上已是一片紅,他沉聲道:“他說上麵還沒批下這筆工錢,至少這個星期都拿不到。”

那工人一聽就急了,臉上的紅疤不知道是不是曬出來的,叫嚷:“這都拖了多久了?!我估計他娘的就是偷偷吞了,天天穿金戴銀的,那車尾氣都比彆人貴,我們在這裡辛辛苦苦乾兩個月,臉上身上都曬傷了,他就下車過來裝模作樣,一絲陽光也射不到他身上!就這麼個人,憑什麼要求我們乾白工!黑哥你是我們的頭頭,幫我們說句話去。”

他們都是一群南下務工的農民工,碰巧來到海濱,發現這裡四處建樓,正缺手腳勤快、乾活利索的勞動工人,於是果斷加入了這股建樓熱潮。

而黑柱也因為塊頭大好說話,平常杵在那裡就自帶威懾感,在一群人的舉薦下成了包工頭。

他在建築公司接下項目,和公司派來的監察對接,然後管理他手下的這群農民工們施工,算是個中間角色。

黑柱擺完了最後一塊磚,抬頭一看,四周都是鋼筋石灰,靠牆的地方擺著腳手架,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們如螞蟻般分工明確,穿梭其中。

“監察說,以前我們接的都是小項目,一個月內資金就能回轉,現在這個項目比較大,他們周期比較長,所以我們現在拿不到錢。但是等批下來,能一次性拿一筆大的,你先彆急,我明天再去催一催。”

這些話裡有些能唬人的專業名詞,那工人沒文化,不太懂,但是聽到能拿筆大的,心還是穩了一點:“我都聽黑哥你的,你沒帶我們吃過虧,我都記著呢。”

說完,他又麵露難色,開口埋怨:“可是黑哥,兄弟們這兩個月吃的盒飯都是芽菜拌豆腐,一點油水都不見,吃這麼多天下來都沒勁乾活了,平時乾的也都是體力活,太他媽遭罪了。”

黑柱沒說話,他從褲子口袋裡摸出皺巴巴疊在一起的錢——兩張十塊一張五塊還有一張最小的一塊,他留下那張最薄的一塊,把剩下的錢遞給了他:“今天加點肉絲,算我請客。”

那工人喜上眉梢,叼著煙接過了,含糊不清地道了謝:“謝謝黑哥,跟著你乾肯定沒錯!”

天色漸暗,海濱也沉寂下來,寒冬的夜晚,很多建築都還沒完工,放眼放去都是灰白灰白的一片,街道上隻有幾家副食店還開著,閃著單薄的白光。

建築工地的升降機也停在了一樓,港口處的燈塔倒是亮了起來,幾艘中型輪船停在岸邊,碼頭是用木板搭起來的,上前放著麻繩還有一些燃料。

黑柱沒脫那勞保手套,哪怕上麵已經臟汙不堪,他倚在水泥牆邊,夾著煙,望著港口那邊,麵目肅靜。

而他的工友們席地而坐,褲腳上都站著水泥灰,有的人甚至連安全帽都沒脫,一群人抱著盒飯吃地噴香噴香的。

肉絲上沉褐色的油滑落下來,被筷子劃拉一扒拉,連著白米飯一起入口,一股齒頰留香的油香順著舌頭溜進喉嚨口。

他們一邊狼吞虎咽,一邊打發時間地閒聊。

“聽說這段時間這裡不太安寧啊,晚上還能聽到槍響,砰砰砰的動靜可大了。”

“以前都還好的,就是這港口一開,外麵的人都跑到這裡來了,我聽說現在在這邊蓋房子的,十個有八個是從外地漂過來的,就是看準了這邊沒人要的地皮!”

“那要他們多漂一點啊,我們不就有活乾了?”

“你懂什麼?!要是來的都是搞生意的老板們還好說,主要是又來了一批收保護費的,那群人不知道哪來的門道,還帶著家夥,就這麼抵在你頭上,跟搶劫一樣地要你給錢,你辛苦大半輩子的錢能這一下子被他們弄走!”

眾人神情惶惶,又覺得這些黑/道上的事總歸是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又開始埋頭乾飯起來。

黑柱從早到晚乾了一天,肩膀腰上一陣酸痛,他聽了一會,把煙頭往牆上摁滅了,臨走的時候又把跑鞋上的灰仔仔細細地擦乾淨了,轉過身,沉聲招呼了一句:“我先走了,老婆閨女還在家裡等著燒煤。”

早成家的人就這點不好,沒有夜生活,其他人不再打趣,衝他笑笑,抬起胳膊揮了揮手:“那黑哥明天見,等你過來我們再上工!”

黑柱應了一聲,走進夜色。

這一塊的建築樓群沒有通電,自然也拉不了燈,樓與樓之間的小道很黑,但是他走了這麼多天,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

剛剛聽了工友們一番關於治安混亂的聊天,他今天也下意識地變得謹慎了一點,不由自主加快步伐。

但是越怕什麼就會來什麼,很快,他腳步一頓,看到了不遠處零零散散藏在牆後麵的一群人,粗略一掃都有十一二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