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孤注一擲的威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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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暈眩感吞噬了貪燁,他一手撐在車門內壁,另一手向腿下探去。

在他右肩胛骨被子彈貫穿之後的夜裡,他的右小腿也被車內錯位的操作台、一段不鏽鋼突刺貫穿了。

粘稠的鮮血帶著濃重的味道一滴一滴地落在車內的地毯上,那陣直打在神經上的刺痛,讓他探過去的手都止不住發抖,青筋遍布。

他透過因為疼痛而模糊的視線往後邊看了一眼,凡涼在撞車的時候就靈敏地在車裡竄到了後車座,現在他抓住車內壁的扶手,雙腿一抬,敏捷地撞碎了車窗玻璃,從側麵一躍而下到了車外。

貪燁眉心微皺,心裡突然起了一個念頭。

他有點想罵凡涼,這個往死裡開車的黑漆花頭號乾部。

但是胸腔處被撞擊的疼痛又席卷了他全身,那肺穿孔的傷口估計又裂開了。

在濃濃的硝煙、寂靜的月色、破損的跑車裡,貪燁難以忍受地劇烈地咳嗽了一下,他用手捂住,但咳出來的血還是從手背一直滑到結實有力的小臂,看著讓人觸目驚心。

凡涼把自己弄臟了的外套隨意往地上一扔,不帶溫度的視線向剛剛駛來的方向看去。那被跑車撞飛的兩個人或許知道下了車的玉麵閻羅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所以忍著劇痛爬上了摩托一溜煙跑了。

現在他隻能看到一片空蕩蕩的街道,眼中難掩戾氣:“跑的倒挺快的。”

凡涼聽到身後車門被推開的動靜,回過頭,和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貪燁來了一個對視,他不鹹不淡地來了一句:“原來你還活著。”

他先前往左打死了方向盤,但是過快的車速讓跑車的整個車身都囫圇轉了好幾圈,最後左邊車身撞上了牆,剛好能從副駕駛打開車門。

但這並不代表某人就能輕易離開座位。

凡涼看著他艱難地推開車門後,腿仍然被突刺卡在車座上,動彈不得,鮮血如柱。

今天堪稱多災多難的貪燁重重地喘了幾口氣,眼角下巴都是血印子,那帥氣的臉也因為深邃的眼神多了點逼人的鋒利意味,那眼睛和嘴角的幅度讓人無端想到這個人可能都不會再笑了,他都不用想這人說的這句話裡麵有多少遺憾的意味:“跟死了也差不多了。”

他們都能聞到這片車禍現場彌漫的汽油味,車前引擎蓋還在冒黑煙,一股不祥之前的寧靜淡淡縈繞在兩人身邊。

如果再等一會,說不定這輛因為超速而發熱、又因為撞車而漏油的跑車就會爆炸,被一陣火海所淹沒。

而在此之前,貪燁在全身負傷,小腿被貫穿,坐姿無法用力的情況下,幾乎不可能把自己從車裡抽身。

他舔了一下自己乾燥的唇,第一次感覺自己離死亡這麼近,近到每一次呼吸,失去的都是熱氣和生機。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他緩緩把頭轉向在車外安然站立的玉麵閻羅,眼裡流動的情緒難以琢磨。

“要炸了。”

正當他想要開口時,卻看到凡涼一步倚靠在了後車座的車門上,身影削瘦,一條長腿微彎,低頭點上了一根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來的細煙。

“哦,看出來了。”

火光映在他完美的側臉上,連狹長的眼睛末梢都帶上了暖色光澤,但是低眸的瞬間又能感到那種閒散、不在乎。

貪燁和他相距不過半米,因為失血過多而開始昏沉,但是他仍然看清了凡涼輕吐細煙的模樣,那縹緲的煙霧輕撫過那張臉。

玉麵閻羅在看向遠方,他並沒有看向貪燁。

那種漂浮在空中,於暗夜裡無聲湧出的對峙,淡淡地讓人難以捉摸。

凡涼會見死不救,他在拳場中做過一次,現在也會做第二次。

貪燁全身脫力,咬著牙,握拳蠻橫的一擊,打在了那截突刺末端,企圖能折斷這段較為脆弱的連接處。

但是坐姿並不好發力,他骨節變白,手上也是破皮的血跡,整個人像是一匹被困垂死的野獸,但是獠牙未收。

不知道打擊了幾次,這能鑽入人骨頭的聲響在深夜裡響亮無比,那與操作台連接的窄合金板不堪重負地彎曲了。

即便彎曲成這樣扭曲的程度,也還遠沒有要斷掉的征兆,貪燁身體裡亂竄著一股熱氣,重重地喘了幾下之後,兩胳膊搭在了前麵的操作台上,眼底被不甘心和怒火燒得有點紅,幾乎是一種置之於死地的濃烈。

而從頭到尾,凡涼就靜靜地在旁邊吐出淡淡的煙霧,斜著眼淡然地看著他在車裡狼狽掙紮的模樣。

倚靠著車身的姿態十分放鬆,似乎還帶著一絲輕佻。

兩人周圍的環境凋敝而寧靜,貪燁握上自己微微痙攣的右手,

語氣不帶任何倉促慌張,聽起來反而積怨良久:“我很好奇,你這麼三番五次地為難我懷疑我猜忌我,到底是看我有多不順眼?”

凡涼聽著他問完這一句,倚靠車身的姿態半分都沒有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