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往事沉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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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曲酒台裡,阿北挑乾淨了牙縫裡的肉渣,又仰頭喝了幾口酒。

遠遠看著門口進來了三個小弟,抬手打了一聲招呼:“夫人又有新的吩咐?”

那群人中有個人領略過北哥的暴躁,不敢怠慢回道:“沒有,隻是讓我們把南哥叫回去。”

阿北心裡想著裟羅夫人和那小白臉完事了,完事了就可以找南哥回去了,這種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氣也隻有他那個悶葫蘆大哥能忍,他抹了抹乾白的唇,“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他在哪,我去叫他。”

他剛從吧台椅子上起來,走離時摸了根煙,剛含進嘴裡,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過頭,因為嘴裡含東西有點含糊不清:“.......知不知道是什麼事?”

三個小弟都齊齊搖頭,有一個平時就很敏銳的黃頭發小弟悄悄上前:“雖然不太清楚具體的事情,但是夫人接了鴿尾大人的一通電話,打完之後表情不太好,就讓我們來找南哥了,具體的事是什麼倒還真不清楚。”

阿北的表情冷下來,悠揚的小提琴樂還流淌在耳邊,他對麵前這個黃頭發的人漸漸有了印象,那時候他剛來紅曲,做事太過招搖四處得罪人,導致這些小弟們很多都對他心懷不滿,當時多虧阿南一個個去為他打理關係,他們對他的怨氣才逐漸消減。

那黃頭發手腕上帶著的那個牛皮表就是當時南哥犒賞給他的。

阿北那熄氣的打火機終於能點著了,但他卻呸得一聲把煙從嘴裡吐出來了,隨後順手把那精致的打火機扔給黃毛,用下巴示意了一下他手腕上的那個表:“摘下來,給我,我們換一下。”

那黃毛不明不白,但還是把打火機揣進了兜裡,把表解下來遞給他。

阿北看起來十分滿意地摸了摸那玻璃表盤,磨了磨牙,打發他們離開之後就轉身進了吧台後麵的一扇門內。

貨間裡麵新進了一批紅酒,阿南站在寬大紅酒櫃前麵,正拿著貨物單認真地核對,他身量高,厚實的肩膀和胳膊看起來很有些力量,標準男人的魁梧長相,麵部的沉悶同樣也刻在眼神裡。

他才剛剛檢查完台子的傷,就馬不停蹄地開始日常工作了。

貨間裡還有兩個黑漆花部員在搬一箱高腳杯,玻璃杯晃晃當當發出清脆的聲音。

阿北進來之後,往那邊吩咐了一句:“你們先出去,東西等會再搬。”

那兩個穿著馬甲襯衫的手下對視一眼,想著這兩位威名在外又親如兄弟的人大

概有什麼事要私下交流,一句話也沒說,把貨物放下就謹遵吩咐地離開了。

阿南注意到門口的聲響,轉頭正看到阿北把外套搭在一旁的貨架上,動作間有些躊躇,一幅不太願意繼續的樣子。

七年前,這人失手殺人之後悶栽栽過來找他時就是這副樣子,當時麵對這個同樣是來自於外地孤獨打工的男人,他幾乎是給予了如親兄弟般的照顧,即使是良心和勇氣都受到了極大的折磨,他也還是帶著他連夜收拾東西投靠了當時紅燈區聲名鵲起的裟羅夫人,以此來逃脫化肥廠那群人的追捕。

想到這個他就要皺眉頭,繼續看著阿北在一邊磨磨蹭蹭的樣子就要生氣,他唰拉翻了一頁貨物單,語氣非常不客氣地開了口:“有什麼事就快點說,彆在那邊轉悠了。”

雖然他平時在裟羅夫人麵前都表現得沉默寡言,但是在處理黑漆花的事情時他一向果斷直接、縝密周到。

無論是做人還是做事,阿南都不愧是被稱為南哥的人。

阿北被他一嗓子叫得魂都泄了一半,他眉眼都皺著,惘然的眼神好似在心中盤算些什麼,最後終於下定決心,上前猛得把他手上的貨物單扯過來,甩在地上,然後直視著阿南愣然的眼睛,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哥,彆管這些垃圾事了,我們離開這裡吧!”

不知道是被這一句鄭重的哥還是被這沒頭沒尾的離開兩字弄懵了,阿南站著怔了一會:“你......你在說什麼?”

隨後他也微微蹙眉,帶著力度的雙手擒住阿北的肩膀,麵色有壓抑的緊張和責備:“你怎麼了,是不是又惹了什麼事?!”

“南哥,難道我就是淨給你惹禍的嗎?!難道在你心裡我就全部都是麻煩?!”阿北眼底滿是急躁,不可名狀的擔憂重重地壓在心口,他也被這連聲的質問弄

得熱氣湧上頭,甩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口氣悶在胸口差點提不起來,“反正

我就是厭煩這種打打殺殺的生活了。”

他緩了一會,眼睛直直看著地麵,話語叛逆但卻難得鎮定:“我不想當黑手黨了。”

阿南被他甩開了手,又驟然聽到他說他不想當黑手黨了,怒氣翻湧之後也沉下臉來,他五官深邃,鼻梁又高,沉下臉來的氣氛能讓人心裡發毛,他先是抬頭看著天花板重重地吸了幾口氣,之後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那你走吧。”

阿北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低下頭,重新從地上撿起那張貨物單,轉過去和無事發生一樣地繼續核對貨物,他艱難地咽下口水,輕聲開口:“你跟我一起走。”

阿南這些年幫他收拾的爛攤子已經夠多了,他都沒再轉身再看他一眼,這態度已經表明了一切——這一次,他不會再跟他一起走了。

事情越緊急,進展越緩慢,阿北就越擺爛,他簡直就是豁出去了,機關槍一樣得要把胸口的話一股腦吐出來:“海濱現在幾乎每個黑手黨都在拚命找黑漆花的茬,那群條子們也不安定,神出鬼沒地說不定下一秒就會出現在紅曲,我還聽到風聲說詩人其實根本就沒有在查貨船爆炸的事情,他們在查漏地蛇!”

漏地蛇三個字一出口,阿南手上的動作一頓,那鋒利的紙張邊緣在他布滿薄繭的手掌上重重一劃,就算是在這種時候,他也隻是皺著眉頭勉強回應了一句:“隻是風聲而已,這三個字不要隨便往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