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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兩天後的清晨,更夫打著最後一次梆子,晃晃悠悠地在幽深的巷子裡穿行。
清水巷裡的人們還沒有從睡夢中清醒過來,隻見一輛馬車停靠在臨水橋的一側,在橋的對麵,隱隱約約站著三個人。
“你說你,走也走得這麼急,這是做什麼嘛。”
一個身材豐滿,風韻猶存的婦人帶著愁容,像是十分不舍地拉著一位戴帷帽的女子的手,念念叨叨:“家裡還有做好的梅乾菜,我再回去拿點給你們,上次你不是說可好吃了嗎…”
胡大娘說罷,轉身便要朝漆黑的巷子走去,被蘭時眼疾手快給拉住了。
“不用了胡大娘,夫君這次是要帶我去一個老先生家裡暫住,那裡書多,東西也多,總不能還讓老人家專門為我辟出一塊地曬乾菜吧。”
被點到名字的男人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上的披風蓋到女子身上,隨後朝婦人點了點頭,以示感謝。
聽到蘭時拒絕,胡大娘便知道他們這次是去意已決了。
“都怪我不好,要是當時我在家,絕對不會像那些爛人一樣坐視不理的!跟他們做了鄰居真是晦氣!”
胡大娘氣上心頭,剛想就地呸一聲,轉瞬意識到小姑娘還在,便以扭曲的角度又給咽了回去。
“胡大娘無需自責,這本就是我的無妄之災,您不是還為我叫大夫了嘛,沒有您的話,我脖子上的傷肯定沒有現在好得快。”
蘭時柔柔地笑著,一陣清風吹過,翩翩帶起帷帽一角,露出一小張清麗麵容。
被她這麼說著,胡大娘忍了忍眼中的淚水。
她哪裡不知道小姑娘說的都是客氣話,脖子上的傷都是曹大夫治好的,關她胡英什麼事!
“罷了罷了,走了也好,遠離這禍端地兒,當初我就勸你不要買這凶宅,你偏不信…”
胡大娘又想到了半年多前,第一次見到蘭時時對她說的話,嘴裡嘟嘟囔囔,東說一句西說一句,這牽著的手卻怎麼也不鬆開。
太陽漸漸探出頭來,早晨的清霧也開始消散,遠處兩個小兒跑了過來,打頭的那個小丫頭一臉興奮。
“小姐,姑爺,我們都檢查好了,沒東西落下了。”
後麵那個年幼的小童卻神色奇怪,扭扭捏捏,最後還是小丫頭戳了他一把,這才說道:“…姑爺,這是我在書房角落裡找到的一本書…你看看是你的不?”
衛二遞了過去,徐長贏疑惑,自己明明都已經將書房裡的東西收拾好了,怎麼還有漏網之魚?
接過一看,隻見那封皮上碩大的字,一時間竟閃瞎地他不敢認。
徐長贏:…
他嘴角動了動,欲言又止的樣子實屬難得。
“…先上車吧,再過不久恐怕大家都來了。”
依依不舍地告彆胡大娘,“駕”的一聲,馬蹄聲噠噠地敲擊地麵,濺起路邊陣陣水花。
來時不過一破布包袱,沒想到離開時卻也能將將填滿一輛馬車。
“小姐,為什麼我們要這麼早走啊?多睡一會兒不好麼?”
為了這次搬家,徐長贏特地向馬房租了一輛大一點的馬車,將所有的必要的行李都放上去,滿打滿算竟還能坐得下兩個人。
衛二懂得點馭馬之術,和徐長贏一同坐在外麵。
而兩個女孩子則在裡麵,看著一車行李,和兩隻虛弱的小獸。
白術一邊順著烏耳的尾巴,一邊靠在衣箱上問,呆呆地望著窗外迅速後退的景色,一時間不太明白。
“無謂做得太明顯,讓他們下不了台,也惹得自己心情不好。”
蘭時頭靠窗沿,腿上尺玉的尾巴撓得她手心發癢,她垂頭摸了幾把貓貓頭,發出歎息。
如今這樣走了也好,不然她真的不知道麵對冷漠絕情的鄰裡鄰舍,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
她就是這麼心狠,就是這麼無情。
比起他們袖手旁觀,她直接離去,倒是還高貴不少。
沒有人知道陷入絕境的心情是怎樣的,也沒有人能夠站在所謂的道德製高點來批判她。
走了就走了,難不成還要送雞蛋不成?
隻是有些可惜宅子,地裡的瓜果都還沒熟呢…
這樣想著,車外突然間傳來一道溫和的聲音:“夫人若是想家了,到時候我們再回來就是了,總歸房契是在的,宅子不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