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1 / 2)

皇城有好事 清閒丫頭 9337 字 2024-04-05

第二十五章

千鐘隨莊和初離開大皇子府時,京兆府負責禁足大皇子的看守們才得了撤走的命令,正拖拖拉拉地整隊。

昨日加上今日,算是把裕王得罪瓷實了。

也不知裕王離開前與他們吩咐過些什麼,隻瞧著這一大片凶神惡煞的京兆府公服,皇城裡就沒人心裡能不打鼓。

無論如何,好歹是活著從大皇子府裡出來了。

莊和初臉色仍不見好,上了馬車,一言不發,隻管倚在一旁閉目養神,千鐘生怕擾了他,隻小心地將窗子抬起一線小縫,湊過臉去,往外瞄看。

往日在街上,她要麼跑要麼跪,要麼就團縮在不起眼的角落,還從未在這樣的位置上看過皇城的街巷。

街上積雪已清,唯高低錯落的房頂上還壓著昨日積下的厚雪,明朗的日頭映在上麵,泛著晨星一樣細碎的金光,放眼看去,富麗堂皇,又溫存柔軟。

在此之下,儘是賓客盈門的茶樓酒肆,衣著光鮮的行人,琳琅滿目的貨攤……如織的繁華徐徐駛入這一線視野,又徐徐退離,讓位給更繁華的繁華。

一切熟悉又陌生。

人這一雙眼睛抬得越高,就越是容易被錦繡迷住,也就越是難見低處那些陰暗逼仄的罅隙。

好在還有這些罅隙,能容她這樣的人藏一藏身。

待裕王騰出手來,一定不會放過她,她如今最萬全的活路,就是儘快換回她那身破衣爛衫,回到街上,一頭鑽進這些入不了貴人們眼睛的罅隙裡,她這條小命才算真正保住了。

往後的日子一定會比從前更難過。

但隻要活下來,活得長久一點,總能有好事發生。

莊府該是早已接到了消息,馬車才拐進莊府門前的那條街,就見三青三綠在門前階下候著了。

馬車一停,三青便登上車來,看看還合著眼的莊和初,儼然是司空見慣,毫不慌亂,也沒有急著上前照看,隻先輕聲細語地將千鐘送了下去。

車外不能言語的三綠接了千鐘,以手勢引著她進門。

剛才一接一應之間,千鐘就看得出,三綠不能言語,但還是聽得見的,於是待走到清靜些的地處,千鐘小聲開口,恭恭敬敬喚了他一聲“小大人”。

“煩勞小大人點撥我,平日裡莊大人養病,這府裡的閒雜事,都是薑管家拿主意嗎?”

三綠略怔了怔,含笑點頭。

他不能用言語回答,千鐘便又問得更細些,“要是些芝麻綠豆大的事兒,薑管家也不用去請大人點頭,自個兒就能做決斷吧?”

何為芝麻綠豆大的事,人人各有定義,但隻從字麵上講,這話也是沒錯。三綠斟酌片刻,還是又對她點了頭。

這話問到這兒,似乎隻是剛起了個頭,三綠還等著她繼續往下問,千鐘卻話止於此,好生謝了謝他,就乖順地隨著他往前走,不再出聲了。

她不出聲,三綠也出不了聲,二人就這麼一路沉默到了薑濃昨夜安置她的那處小院裡。

一進院,見銀柳聞聲迎出來,三綠差事畢,便止步頷了頷首,離開了。

銀柳才一迎了千鐘進屋,就捧給她一碗紅棗桂圓羹,是掐著馬車到門口的時辰備下的,正好熱而不燙。

“姑娘快吃碗熱羹暖暖身子吧。”

千鐘謝了賞,三下五除二就將滿滿一碗熱羹送下肚,銀柳都沒來得及勸一聲慢點吃,空碗便回到了眼前。

銀柳看她吃得急,隻當她是餓了,正想問她還吃點什麼,就聽她求道:“求姐姐與我指個路,我的那些衣裳存在哪兒呀?”

銀柳略一訝異,麵露幾許難色。

“薑管家吩咐,趁今日天晴,將姑娘的衣裳拿去好好漿洗了,這會兒還在晾曬著,怕要等明日才能乾透。”

千鐘一愣,她的衣裳……漿洗了?

昨日洗過澡後,薑濃問起她那些衣裳的處置,她隻求薑濃能容她在莊府裡暫放一放,不要丟出去,薑濃便說讓她放心,會為她好好收著的。

那麼又臟又破的衣裳,在街上討飯時挨貴人們近些都免不得要挨頓打罵,莊府竟為她漿洗了。

千鐘一時有些糊塗,這是想讓她走,還是不想讓她走?

“姑娘彆擔心,一件也不會丟的。”銀柳見千鐘發愣,細聲哄道,“是今日這身衣裳姑娘穿著不舒服嗎?房裡備的還有,奴婢再陪姑娘挑一身中意的吧。”

千鐘忙道:“不敢多勞姐姐,衣裳是晾在哪兒,我自個兒去取。”

銀柳訝然一怔,似是明白點什麼,也不再多言,隻囑咐她在這兒稍候,便轉身出了門。

再回來時,果然薑濃與她一道來了。

“姑娘急著取回衣裳,是要走嗎?”薑濃婉然含笑問她。

千鐘端端正正對薑濃磕了個頭,才抬頭道:“薑姑姑慈悲仁善,等我回到街上就尋個最靈的觀音廟,求觀音菩薩保佑您福運昌旺,萬事大吉!”

薑濃還是頭一次聽人將“想走”二字說得這般讓人舒心,笑著攙她起來。

“先前不知姑娘要走,擅自處置姑娘的衣裳,是薑濃的不是。姑娘的衣裳,這會兒已吩咐人拿去烘烤了,小半個時辰就能給姑娘送來。不過,可容奴婢多問一聲,大人並無吩咐,姑娘何故急著要走?”

薑濃眼見著她咬住下唇低了低頭,再開口,話音裡竟多了些可憐的哭腔。

“薑姑姑待我這樣親厚,我不敢欺瞞薑姑姑……”

薑濃會意,支了銀柳出去,才道:“姑娘彆怕,有什麼難處,直說就是。”

千鐘抽搭著抬起頭來,一雙林黑白分明的眼睛淚汪汪地泛著紅,“我今日狠狠得罪了裕王,大人菩薩心腸,還想護著我,可我要是再不走,那就一定會害了大人,害了莊府,也會害了我自己!”

前麵那些言簡意賅,薑濃一過耳就能明白,隻這最後一句,“讓姑娘待在府中,怎會害了姑娘?”

“莊府再大,裕王隻要叫人圍起來,翻不一會兒就能把我翻出來,到時候我想跑都跑不了。我在莊府裡被抓到,大人肯定也跟著受罪,保不齊,連大皇子也要被牽連上。”

見薑濃思忖著點點頭,千鐘心頭一喜,麵上繼續紅著眼含淚道。

“要是我回到街上去,裕王再想抓我,他就得把整個皇城翻個遍,那可不是一天兩天的工夫了。他要是來難為莊府,您隻管差人一道抓我,隻要抓不著,他沒憑沒據的,也難為不了大人。朝廷裡大事那麼多,眼見著要到年關了,過不幾天,他就顧不上跟我置氣了。”

她這話兜了好大一個圈子,薑濃還是聽明白了,眉頭微一蹙,和婉的話音也隨著沉了一沉。

“姑娘的意思,是想讓我瞞著大人,放你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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