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1 / 2)

皇城有好事 清閒丫頭 9942 字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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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蕭廷俊話音未落,伺候在禦駕旁的萬喜就已經想起來了。

莊和初入朝這麼多年還沒成家,全是因為這樁孽緣。

當年他三元及第,從蜀州山中一介無名書生,一躍成為各方皆想拉攏的朝堂新貴,為防各世家望族在他婚事上打主意,先帝很快便給他賜婚了一位與朝堂毫無牽扯的內廷女官,為彰恩寵,特將這女官冊為了縣主,尊同親王之女。

單論門第出身,莊和初自然不比皇城裡的世家公子,但眼見他一朝折桂,必定前途無量,又是性情溫良之輩,相貌也生得不俗,那時身子骨更不似如今這麼孱弱,怎麼看,都不算委屈了那女官。

可任誰也不曾想到,成婚之日,那女官竟在接親的路上逃之夭夭了,留莊和初一人被滿堂前來賀喜的同僚看了個絕世大笑話。

如今已十年過去,那女官一直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龍椅上的人都換過了,莊和初還是不肯把這篇兒揭過去。

說是礙著先帝旨意,但要叫萬喜說,八成還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氣。

這件皇城裡的陳年舊事,除了何萬川不清楚,在座無人能忘,蕭廷俊也不在這大庭廣眾間贅述那些他也是長大後才聽說的細節,隻撿著與今日堂上要裁決之事相關的講。

“母後曾多次對我講起,當年明明是那女官的錯,先帝卻一味怪罪到先生頭上,害得先生憂憤之下大病一場,落下了病根,這些年身子才一直養不好——”

“大殿下,”蕭明宣為數不多的耐心已經耗儘了,惱然道,“朝中事忙,大理寺公堂也不是聽你扯這些閒篇的地方。”

“就是這些閒話,三叔從不當回事,可我一直記著,這些年,無一日不在想著把那個害人不淺的女官抓回來,還先生一個公道,也還先生一個自由身。”

蕭廷俊說著,驀一轉身,灼灼的目光再次落到堂中那被他套著麻袋捉來的人身上,一字一聲恨道。

“今日,這罪魁禍首,總算是讓我抓著了。”

罪魁禍首……這個小叫花子?!

何萬川剛理清這話裡的意思,還沒來得及驚詫,堂下蕭明宣已霍然起身,鳳眸圓睜,直瞪在那被蕭廷俊抓來的人身上,好像要生生把她瞪出個窟窿來。

“你說,這是先帝指給莊和初的那個梅……梅什麼……”

“梅知雪。”蕭廷俊補出了這個一度響絕皇城的名字。

乍然間,一眾目光儘聚於堂中那破破爛爛的一小團上。

聽到這個名字,被抓來的人好像也終於明白自己惹上了什麼禍事,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裡一下子盈滿了錯愕,慌得連連搖頭不止。

“胡鬨。”一直在旁默然喝茶的蕭承澤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皺眉看著那通身一股子意氣風發的少年人,“當年你才幾歲?朕都沒見過梅氏長什麼樣,你憑什麼認定她就是梅氏?”

蕭廷俊還未答,莊和初已起身道:“陛下容稟,是臣請托大皇子去尋她的。”

一見莊和初勉力起身,蕭廷俊忙去扶他。

今早去莊府時,蕭廷俊心裡揣著事,肚子裡揣著怨,再加上燈火昏暗,實在沒有留意他這先生的病情,來到這兒才發現,莊和初今日臉色實在不好。

也不知是昨日為他的事累著了,還是今早被他給氣著了。

蕭廷俊心裡不安,扶了莊和初起身,又留在他身旁照護。

叫蕭廷俊這麼一關切,這原就看著滿麵病色的人愈顯得弱不禁風了,再一垂目頷首,莫名讓人覺著,整個人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哀而不傷的感懷。

“下雪那日,臣奉召進宮,半路無意中看見她,便覺得她有幾分麵善,因而助她解一時之困,隻當是結個善緣……”莊和初說著,朝萬喜一望,“此事,想必萬公公還有幾分印象。”

何止有些印象,萬喜差點兒因為他這道“善緣”被裕王削了腦袋,這輩子怕都忘不了。

那天萬喜在那包子鋪前就覺得,莊和初這道善心發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這會兒再想想,若是這孽緣使然,那就都能講得通了。

“稟陛下,確如莊大人所言。”萬喜篤定道。

莊和初這話顯然是才起了個頭,蕭承澤也不急著追問,一抬手,示意莊和初繼續說。

“此後一直有事分神,臣也未作他想,直到昨日,臣才陡然想起,竟是這位故人。然而,再想找她問個清楚時,她已騙過臣府裡的人,又逃之夭夭了。”

千鐘一邊隨著莊和初的話嗚嗚地直搖頭,賣力演著驚惶之態,一邊忍不住暗自驚歎。

一堆八竿子打不著的,卻又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竟就這麼被他三言兩語串出了一個嚴絲合縫的新說法,難怪自己先前騙他的那些,一個也糊弄不住他。

不光是編故事的手藝,他這神情語調也拿捏得恰恰好,既讓人看得出心緒如海沸江翻,又讓人看得見那層竭力維持的體麵,整個人就像隻熟透的綠豆莢,似乎隻要輕輕一碰就會一下子崩落一地,碎得拾都拾不過來。

要不是早知道今日唱的是什麼戲碼,千鐘也得忍不住同情他了。

騙人這門手藝,竟還有這麼多可以精進之處!

這手藝精到的騙子隱忍又哀怨地朝她看了看,才接著把話說完。

“今晨,大皇子來大理寺前,專程到臣家中探望臣的病情,臣便鬥膽請托大皇子,借大理寺消息之便,幫忙找回她。”

莊和初說到麵善那話時,蕭明宣就已捧著茶坐了回去,耐著性子聽他一句句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嗤笑出聲。

“莊和初,你是覺得皇兄好脾氣,還是覺得皇兄好戲弄?”

“下官不敢——”

“你已經敢了!”蕭明宣厲聲冷道,“麵善?你和那個梅氏,是先帝指婚,你倆盲婚啞嫁,到她跑的那天,你倆還誰也沒見過誰呢,你能麵個什麼善?”

莊和初恭順地低著頭,話裡卻沒有什麼低頭的意思。

“誠如王爺所言,下官此前確不曾當麵目睹梅氏芳容,但當年有幸在先帝處見過她一張小像,刊心刻骨,至今難忘。”

“小像?”蕭明宣眉頭一剔,麵色一沉,聲寒如刀,“這麼多年,你怎麼從沒提過這小像的事?”

找尋梅氏這件事,雖跨了兩朝,卻一直都沒有個畫像做參照。

先帝朝時,衙門裡還沒有專門培養隻靠口述特征就能描摹出陌生人麵貌的畫師,所以當年搜尋梅氏,隻是照那點宮中卷冊上記錄的體貌特征去找。

後來有了這些畫師,可時隔已久,乾坤已換,當年宮裡接觸過梅氏的人早已散的散,去的去,忘的忘,愣是找不到一個能說清梅氏麵貌的了。

線索之少,就連皇城探事司都沒轍。

“各衙門要是有張畫像,能少費多少人力?興許早幾年前就找到了。”蕭明宣怒叱,“本王看,先帝一點兒也沒委屈你,你擺明是不想把梅氏找回來,你這是欺君之罪!”

“三叔找人哪用得著什麼小像?”蕭廷俊訕笑,話裡藏話道,“那玉輕容的畫像被三叔貼得滿城都是,到頭來怎麼樣,您抓著人了嗎?三叔可彆說,您是故意不抓她的呀。”

蕭明宣額上青筋一跳,“你——”

莊和初一步上前,將蕭廷俊半掩到身後,不著痕跡地把話拽回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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