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1 / 2)

皇城有好事 清閒丫頭 10774 字 2024-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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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梅重九略一遲疑,還是自那單薄的肩頭起,一寸寸向頸間尋去。

謝宗雲鬆了手,任他去摸,就見梅重九一點點摸過那節細瘦的頸子,順著頸子又摸上去,摸到那被布塞鼓的臉頰時,不知摸出了什麼,手上驀地一頓,再往上走,便多了幾分急切,手也顫顫發抖起來。

那顫抖的手匆匆往上摸過千鐘的眉眼,忽然一沉,一把揪住她衣襟。

“你……你怎麼在這裡?”

梅重九被囚了這些日子,又有重傷在身,手上本就沒有多少力氣,激動之下這麼一揪,沒能把跪縛在地上的人揪起來,反倒拽得自己腳下一個踉蹌,重重跌跪在地。

人跌在地上,手仍緊揪著不放,那清越如山溪的嗓音似是被什麼熾烈的東西驟然灼乾了,喑啞得不成樣子。

“你為什麼還活著……你怎麼還有臉活著!”

眼見梅重九激動間摸索著就要去拽出那團堵在千鐘嘴裡的布,謝宗雲忙一把按了他的手。

鋒銳如鷹的眸光衝破謝宗雲眼中那重半真半假的醉意,牢牢盯著梅重九瞬間變得慘白一片的臉,糾著眉頭,故作驚訝問。

“怎麼,梅先生當真認識她?”

“謝參軍何必多此一問……”目盲之人激憤之下尋不準問話人的方向,狼狽得可憐,“你們把她抓來,讓我來認,不就是因為她是梅知雪嗎!”

“梅知雪?您那個,逃婚逃了十年的妹妹?”謝宗雲還是牢牢盯著他麵上的每一絲神情,訝異問,“您都多少年沒跟她碰過麵了啊,您不會認錯吧?”

“認錯?”梅重九悵恨地笑了兩聲,頹然鬆開揪在手裡的人,踉蹌起身,慘然笑道,“有沒有認錯,你們把這些日子加諸梅某身上的一切都給她試試,還怕有什麼不清楚嗎?她……她自己做的孽,要擔什麼,都是她應得的!”

謝宗雲又看看那跪縛在地上的人。

似是被這兄長的絕情嚇到,那張圓鼓鼓的小臉上儘是驚惶,雙目噙著淚光嗚嗚直搖頭。

“梅先生您先彆激動啊,您確定,她就是梅知雪?她就不會是個長得與梅知雪有幾分相像的人嗎?”謝宗雲拿出一副為難的口氣提醒道,“您也知道,梅知雪犯的是抗旨欺君的大罪,是要掉腦袋的,這事兒可不好弄錯啊。”

“若砍錯了人,隻管讓冤魂來找梅某索命就是!”

“……”

這話看似無比篤定,實則不講一點兒理據。

謝宗雲還是又問了一句,“這麼多年了,關於您這妹妹的事,梅先生,不會記錯什麼吧?”

“梅某做鬼都不會忘了她。”

“那就好。”謝宗雲一笑,有他這句話也足夠了。

謝宗雲不再與他多言,自身上取出一卷紙頁,直呈到蕭明宣麵前。

這就是方才在京兆府對梅重九問話時,他隨著記下的,離開京兆府前,他特意又找人來為梅重九逐字讀了一遍,確認無誤,讓梅重九做了簽押存證。

白紙黑字,朱紅指印,蕭明宣略略一掃,就哼笑一聲,也不多言,隻轉手給向萬喜。

萬喜也不敢出聲,一聲不響接過去,便呈到禦駕麵前。

蕭承澤在一片靜寂中從頭細細看下來,看到一處忽一皺眉,又略翻了翻,不禁道:“這裡麵,說是一母同胞,沒有過繼的事啊。”

這一句沒頭沒尾的話,聽得梅重九一怔。

“一母同胞?梅某和她嗎?”梅重九對著這個陌生的話音嗬地乾笑一聲,“梅某醜陋不堪,妹妹天姿國色,眾位若是不瞎,定都看得清楚,梅某怎配說是與她一母同胞之人?”

謝宗雲一愣,還沒明白這裡頭出了什麼岔子,就聽禦駕又問。

“那你說,你和梅知雪,究竟是什麼關係?”

“梅某生來便是個廢人,連生身父母都厭棄於我,若非叔父家中無子,將我討去充數,我怎會有同她為兄妹這樣天大的福分……”

梅重九顫然恨聲說著,忽然好似想到些什麼,驀地容色一凜。

“方才在京兆府,梅某也是這般對謝參軍說過一遍,還做了簽押的。莫不是謝參軍也欺負我這瞎子,在字麵上做了什麼手腳嗎?”

這是誰欺負誰?謝宗雲目瞪口呆。

那句“過繼”雖是皇上提的,可因何過繼,過繼給誰,皇上可隻字未提,他竟也嚴絲合縫地與莊和初的說辭對上了。

這怎麼可能?

“謝宗雲?”蕭承澤話音一沉。

謝宗雲一時想不明白這裡頭的蹊蹺,但聽得明白這口氣,這可不是讓他給出一個解釋的意思,這是最後給他一個主動認栽的機會。

無論如何,治罪是跑不了了。

謝宗雲索性也不再費那腦子,破罐子破摔地隨便掙紮了一下,“呃……臣,可能是,聽岔了——”

“啪”一聲響,蕭承澤一掌重重拍到茶案上,震得杯碟一陣碎響。

“胡鬨!白紙黑字,還行了簽押的文書,是能隨隨便便聽岔的嗎?大理寺少卿這個位子,裕王除你之外都不曾考慮第二個人選,讓你從七品直躍從四品,這就是你報答裕王賞識之恩的所為嗎!”

天子一怒,再小的事也可能是要命的。

謝宗雲忙跪,“陛下息怒!臣知罪——”

“還有!”憤怒的天子又叱道,“入衙門當值不著官服,還隨身帶著酒,一大早就喝得醉醺醺的,還有個朝廷命官的樣子嗎!大理寺是複核舉國各州縣疑案要案之地,豈容你犯這樣的糊塗!”

“臣知罪!臣知罪……”

一旁蕭明宣聽著謝宗雲迭聲認錯,臉色陰沉一團,心頭卻霍然散開一團迷霧。

這趟邀他同來,原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果然,下一刻,那憤怒的天子見好就收地卸了火氣,沉沉一歎,“今日看在裕王的份上,也看在你父親謝老太醫的份上,這一次,朕且不重責於你。正好調任的正式文書還未下,你就回到京兆府原任上,再好好曆練些日子吧。”

說罷,又一歎,轉向一旁麵沉如鐵的蕭明宣,好聲勸慰道:“回去以後,三弟小懲大誡就是,也不要過分苛責他了。”

“……”

蕭明宣不動如山地端坐著,緊了緊牙根。

今日他若是沒坐在這兒,打狗看主人,此事就還有得周旋,可如今他是親眼見證著謝宗雲一步步把錯犯到了這一眾人眼前,還是在他親自指派的差事上。

如此擺他一道,說出來,還倒成了賣給他的人情。

好賴話都說儘了,他還能說什麼?

“混賬東西!”蕭明宣窩在心口的一口火也隻能朝謝宗雲噴過去,“陛下如此恩典,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嗎?”

“不不……謝陛下,謝王爺!”

蕭承澤又和善地勸了裕王兩句,打發了謝宗雲出去,才目光一轉,轉回堂中央那還在等著發落的人身上,一錘定音道:“人證物證齊備,看來,這就是那出逃了十年的梅知雪了。”

萬喜忙道:“陛下聖明燭照,大皇子天縱英才,一舉查破這樁十年懸案,真是可驚可歎,可喜可賀呀!”

這一陣聽下來,梅重九顯然已聽明白了這裡是個什麼陣勢,萬喜尖細的話音甫一落定,梅重九便朝著堂中那最有分量的話音來處一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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