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現在這樣。
何況,這淡淡的語聲還將“皇城探事司第九監”這幾個字砸了過來,砸得銀柳駭然之下又深深一驚。
銀柳盯著對此毫無困惑也毫無驚異的千鐘看了片刻,似是明白了些什麼,無聲地吐出一口氣,像是後怕,又像是解脫。
“果然,那道密令不是大人下的。”
莊和初眉心一動,“什麼密令?”
自那宅子中趕回來更衣時,銀柳就已做好了一切準備,莊和初問這一句間,她已從身上取出一紙信函,呈上前去。
“那日大人與縣主還在大理寺時,我接到司中密令,要我殺了縣主。”
第九監是皇城探事司中唯一被當做兵刃使用的一監。
兵刃的作用是殺伐,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使得這把兵刃,能向九監中人直接下諸如這般取人性命的密令的,滿打滿算,就隻有三個人。
一是現任第九監指揮使,再是探事司總指揮使,再就是當今天子了。
這樣的密令,有時是當麵口授,有時也會以密函的方式傳送,銀柳這回接到的便是後者。
莊和初端詳著手中這薄薄一紙看似再尋常不過的信封。
若非是九監中人,根本看不出這信封上暗藏的玄機,裡麵信箋上的玄機更是密密層層,又隱幽難尋,便是有外人手眼通天,能竊知其中關竅,也斷然無法將十餘道防偽之術一一仿製得滴水不漏。
但在皇城探事司裡傳送的大多數信函都是如此,而密令之所以稱為密令,緣由並不在這些機巧上。
其至密之處,在於這函內的令文。
為防竊密,令中給到執行者的信息,往往隻是寥寥幾字,有時甚至就隻有一個名字,亦或一個地點,一個時日。
是殺人,是救人,還是做彆的什麼,都要接令者自己去摸索著破解。
所以,令文雖明言讓她殺千鐘,銀柳還是細細做了一番揣摩。
“縣主並非習武之人,又孑然一身,無依無仗,無論是您,還是司公,亦或是皇上想殺縣主,都多得是比專程下一道這樣的密令更方便的法子。所以我推算著,這道殺令的意思,是要我殺縣主,而非殺死縣主。”
殺與殺死的區彆,一個在行為,一個在結果。
如此淺淺的一個彎,自然繞不住莊和初,再開口時,那平淡話音裡令人膽寒的怒意也散了大半。
“你有意選在我麵前動手,是覺得,若是我的指派,如此便是當場交了差。若是司公或皇上的令,有我為證,也方便做個交代。”
就算她對密令之中的意思揣度有誤,令文當真就是讓她取千鐘的性命,那因敗給莊和初而未能達成任務,也是再充分不過的失手理由了。
銀柳是在利用他,但用得恰在好處。
“是。”除此之外,銀柳還有一道思量,“我也擔心出手失了分寸,旁人阻不住我,當真傷了縣主,也就隻有在大人方便出手的地方,才能確保萬全。”
所以,多般權衡之下,今日在那宅子中動手,便是最佳的選擇了。
儘數交代罷,銀柳轉向千鐘,端謹頷首為禮,含愧道:“銀柳職責所在,身不由己,驚擾縣主之處,乞望縣主恕罪。”
今日這場刺殺究竟是怎麼回事,千鐘大概明白了七八成。
今日是銀柳來殺她,卻不是銀柳自己想要殺她的,而那個在皇城探事司裡說話頂頂管用的人越過莊和初給銀柳下令殺她,也不是為了殺死她。
至於這一出為的是什麼,千鐘就想不通了。
但無論如何,有一樣她是想通了的。
她今日雖遭了一回驚心動魄的刺殺,但並沒有人想要她的命。
不僅如此,銀柳還算是救了她一命。
千鐘忙擱下手裡的湯碗,起身上前,扶過銀柳。
“我都聽明白了,這密令,是許了你要我性命的,要不是銀柳姐姐你菩薩心腸,為我費心思量,我這會兒已經在陰曹地府裡排隊等著喝孟婆湯了!”
“多謝縣主寬仁體諒。”
千鐘挽著銀柳,又道:“不過,銀柳姐姐,還勞你再指點我一樁事。”
這一會兒功夫,好像銀柳身上的一切疑處都已經說清道儘了,可還是有一團細小的疑霧,始終在千鐘心頭盤桓不散。
不問個清楚,實在是過不去。
莊和初連皇城探事司的事都不瞞她,銀柳也沒什麼不便讓她問的了。
“縣主請講。”
想了許久的疑處,千鐘還是又慎重做了些斟酌,才問道:“銀柳姐姐,你到這院子裡來當差,真是因為好奇梅先生嗎?”
從千鐘聽明白銀柳身上的差事起,許多疑團一下子就消散了,獨獨這處,越琢磨越是蹊蹺。
如果銀柳打一開始就是為著密令之事,尋了這麼個借口到她身邊來,那麼為了不提前暴露行藏,銀柳也應該好好把這借口圓上,就是裝也得裝出來才對。
可銀柳自入了這院子來,實在不像還記得自己找過這麼一個借口的樣子。
一個心思這麼細密,料事這麼周詳的人,怎會出這樣的紕漏?
除非,這裡頭還有蹊蹺。
“梅先生?”銀柳叫她問得懵然一怔,不解道,“奴婢來這裡伺候縣主,是薑管家的差遣,與梅先生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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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免費閱讀.[.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