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和初到底還是將手留在她掌心間。
有句話,隻憑她落在他掌中的兩記親吻,已算是回答得再明白不過,可莊和初還是想問個清楚,“你相信,我不會與謝司公一路?”
“信呀。”千鐘眨著笑眼,答得毫不遲疑。
“這門生意,不隻是賺錢那麼簡單。這還是一道無形的權柄,在這些買賣之間,可以左右朝堂局勢,甚至帝位更迭,社稷存亡。這樣說,你可明白嗎?”
這裡頭的道理不算艱深,千鐘點點頭。
莊和初一瞬不眨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人,如此之近,任何一絲猶疑之色都無所遁形,可話已說到這份上,還是捕捉不到毫分。
“你還相信,我會不為所動嗎?”莊和初隻好再問。
“我不信您。”千鐘還是毫無猶疑,“我是信我自個兒,我信我看得準,您就是好人。”
“這一聽就是作孽的營生,謝司公那麼深的道行,肯定不會信您隨隨便便就轉了心性。”
千鐘思量著這宗生意,也思量著眼前這任由她捉著一雙手的人。
“我猜著,您是為著取信謝司公,才對他說,您不要錢,隻想換大皇子的消息吧?您得讓他覺得,您是為著個心裡能過得去的緣由,不得不破了這個戒,他才能真信了您。您答應跟他合夥,八成是要想法子讓他得報應。”
雖是猜度的話,千鐘卻說得句句篤定。
也不似要印證自己心中所想,更像是隻為著讓他相信,她認定他不會與謝恂一路這件事,絕不是因為什麼打不過他、跑不過他、騙不過他才不得已說來敷衍他的話。
說罷,那雙牢牢捉著他手又緊緊握了一下。
力道也沒有多大,可足以讓人覺得,便是一個萬孽加身、即將墜入無間地獄之人,也能被這股力道拽回人世間最光明溫暖之處。
“您可千萬彆泄氣,這事兒到最後,一定是冤有頭債有主,無論皇帝老爺還是各路菩薩,都會給您個公道。”
千鐘終於見著那副好看的眉眼柔和地一彎,彎起一道毫不勉強的笑意,被她握在掌中的那雙手輕一轉,反將她牽住了。
“謝謝你。”莊和初輕輕道。
回淌的記憶不止這些,一些河沙般細微的碎片被眼前這熟悉的溫然笑意連綴起來,讓千鐘豁然又想起一樁。
“大人,您說過,我無意間看到了些很危險的事,如果不慎走漏,會有好些人要喪命,這樁事謝司公也過問了,所以,您才得時時處處看管著我。您說的那很危險的事,就是這些嗎?”
“差不多,算是一樁。”莊和初淡淡道,“都是係在謝司公身上的事,日後無論何時何處遇見他,無論他與你說什麼,切切不要與他親近。”
不管差多少,這裡頭埋著的一個理,“大人,您這不是看管著我。您是在護著我,不讓謝司公要我的命吧?”
雖不知她是自什麼時候起礙了這謝司公的眼,但順著往前想想,千鐘也能摸索出個大概。
除夕那日,明明說是謝恂來梅宅給他診脈,沒診出個什麼名堂,卻是莊和初一個人倒在房中地上,謝恂摔昏在院中。
再往前,莊和初傷重昏睡間一直緊抓著她不放,還不時喚著她。
昏睡一醒來,便是到梅宅去提了和她成親的事。
種種怎麼想怎麼不得其解的細碎片段,如今一下連綴完整,豁然開朗,一股熱意不禁從心口湧上來,蒸得她喉頭間微微一哽。
“您是……為了護著我,要救我,才委屈著自個兒娶了我。”
莊和初溫然笑著,在那雙蒙了薄薄一重水霧之後分外明亮澄澈的眼睛裡看著自己的影子。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