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見著這張觀音像,千鐘還納悶,怎麼會把觀音像奉在這櫃子裡,這會兒連著莊和初對那“十七”二字的解釋去想,便也明白幾分。
縱是莊和初這般好似戰無不勝、無所不能的人,也有祈盼神明庇佑之心。
世上萬事無定數,最極致的準頭,也不過是十拿九穩。
還有一成變故在裡麵。
莊和初已伸手打開那遮在入口處的壁板,取出火折子,還沒擦亮,忽被千鐘按住了手。
“大人,可不是我輕看薑姑姑,隻是裕王那些人太不講理了,他要是窩著火想撒氣,就算不傷人,怕也要禍害咱們家裡的東西。”
咱們家?
莊和初怔然一愣。
不知怎的,在如此不合時宜之地,竟忽然想起那日送走三綠前,三綠提起他成親之事,在紙上寫下的那句話。
——大人要有家了。
雜念一閃而過,莊和初飛快回神,正要說那些無妨,千鐘已接著道。
“不如,您就留在府裡對付裕王,我自個兒去。我記得怎麼走到陳九家那後院倉房,我就從那出去找大皇子,能行嗎?”
莊和初訝然,“你記得路?”
千鐘心頭微微一緊,上回莊和初帶她走這條路時,並沒有蒙她的眼,那該就是不怕她記得的。
可這訝異也如假包換。
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千鐘心下一橫,“您要是信得著我——”
“我信。”千鐘話沒說完,莊和初已斷然道。
他倒不是訝異什麼保密的事,隻是那日在一片黑暗中兜兜轉轉,也沒說過讓她留意這些,著實沒想到,隻一去一回,她就能記清楚了。
從前也知道她對皇城裡各大路小徑爛熟於心,但也隻當是常年生活其間加之她有心留意的結果,卻不知是這般不可思議之能。
莊和初心頭微一鬆。
方才與她說薑濃能支應一會兒的那話,實話說,他也沒底。
他今日大概何時出去,何時回來,已向薑濃知會過,薑濃還如此差人來,是掐算時辰知道他可能還沒動身,來碰碰運氣。
若是在過去,遇著這般境況,直麵裕王,薑濃也不會有半點躊躇。
可如今她已叛了裕王。
經昨日蘇綰綰一事,裕王對此是否已有醒覺,誰也拿不準,薑濃這一聲知會也不是怕死,是怕出了事不能及時讓他知道,會誤了更大的事。
能有兩全之法,再好不過。
“多謝你。”莊和初捉過千鐘的手,將火折子與鑰匙一並擱進她掌心裡。
千鐘記得,儘頭還有一道門,也是用這把鑰匙開的。
“陳九已經被我安排出去了,不在家,你從他家後院倉房出去,到大理寺門口,雲升會在那邊接應。”
莊和初交代得簡單,千鐘也不多囉嗦,脆生生應下就要起腳。
莊和初還是在她手上輕攥了一下,“旁的都不打緊,切記,隨機應變,萬事以自己安危為要。”
“您就等著賞我吧!”
*
蕭明宣進來莊府,卻不去正經待客的廳堂裡坐,在院中兜兜轉轉一陣,最後不知是什麼興致,挑中了湖心的小亭,就在那冰涼的石桌旁坐下了。
薑濃一路隨著過來,見人在這兒坐下,麵上不露異色,不疾不徐勸道:“今日天光晦暗,寒氣深重,王爺貴體要緊,還是去廳堂坐吧。”
蕭明宣身裹貂裘,雙手攏袖,目光在冰麵上一轉,挾著比陣陣灌入亭中的冷風更深重的寒意,落在麵前這柔婉低眉的人身上。
“薑管家慮事一向周全,昨天莊府卻出了那樣的差錯,是過年瑣事多又操辦婚儀,忙得心力交瘁,還是我裕王府一個區區賤婢,配不上薑管家照拂一二?”
話是往大皇子欺辱蘇綰綰之事上說,意思卻分明是往她沒在千鐘麵前幫襯蘇綰綰的差事上指的。
“奴婢豈敢。”薑濃眉目又垂低了些,“奴婢雖是莊府管家,但蘇姑娘來莊府是為王爺辦差,奴婢不敢怠慢,亦不敢妄自染指蘇姑娘未曾吩咐之事。若有不周之處,王爺降罪,奴婢甘願領罰。”
蕭明宣冷然一笑,“薑管家這些嘴上功夫,的確不是本王府上那些賤婢可比的,有你在莊府裡當差,莊和初可真是好福氣啊。”
“王爺過譽了。”
原本備在廳堂裡的茶跟著挪到這兒來,薑濃說著,規規矩矩奉起一杯。
升騰的白氣被風鼓動,如遊龍出海。
“王爺請用茶。”
茶杯奉至麵前,蕭